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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心脏再次律动,手中捏着的焦黑草人陡然被点燃;燃起一股透明的火。艾斯发觉此幕时猛地一惊,还未来得及出声,被捏着的草人左右摇晃挣扎,宛如一锅烧开的沸水,咕噜作响。
“吼!”
五指再也掌握不住;松手一丢,黑皮草人在坠落地面时迅速变大,“轰”的一声,重回巨大狰狞的怪物样子,并且全身燃满凶焰,宛如史书传说里的嗜血狂兽!
“昂!!!”
类似猿猴的草人猛地伸臂砸地,面上的血嘴面具完全崩开,其内竟是一张极其凶恶的青牙恶鬼——像是刚刚苏醒,翘起带有血色的尖牙。
“哎……”木椅上的老人已经快要完全站立,顷刻间,全然蜕化成嗜血魔猿的草人一把抓起小小艾斯,两腿一蹬,直接大地的嗡鸣声中飞出了森林,蛮横跳向森林外的那片灰白海滩。
“卧槽?!竟然还能这样!”
被魔猿握在手心的艾斯低头往下,看着那栋越来越小的木屋,露出劫后余生的笑脸。
“巴蒂巴特,你果然是个讲诚信的好巫师。”
艾斯抓紧魔猿的手指转过身,仰头看着对方威风凛凛的侧脸,还要问,却忽而觉得魔猿的面具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像是……在同样是森林的地方见过……
星空灿烂,正当他快要想起时,一股极端危险的感觉捏紧心头,背脊也瞬间被冷汗打湿。
那栋木屋,幽暗森林的木屋门外,一名面带诡异微笑的老人正站在门边的位置,抬起手,对着天上的艾斯挥舞。
就像是留守在家中的老人,向游子作出最后的道别。
“噼啪!”恐怖之中,一道鞭声于艾斯眉心炸响,紧接着凭空冒出一团橙火,缠着其内的黑物烧出阵阵的难言腥臭,使得艾斯的心头一暖,那种渗人的阴冷感觉再也没有传来。
“吼……”魔猿已经跳到了灰白沙滩上,松手一垂,艾斯身形有些狼狈的在沙滩上站起来,左右打量这幅无比美丽的星夜海景。
星光之下,淡蓝的海水冲刷着干净柔软的白沙,少年在略微咸湿的海风中抬头,目光疲惫,脸上布满油汗,还未从之前的恐怖中缓过神来。
这便是巴蒂巴特提到的河么?
望着这片海洋,艾斯眼神迷蒙的露出苦笑,重心一低,直接在沙滩上坐了下来。
“反正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伸手抱住双膝,将下巴点在其上,在略微有暖意的风里缩在一起。
像个被人遗忘的孩子,独自来到赌桌;推出了自己的生命。
在这狂热赌徒的身后,熄了火焰的魔猿居高临下的望着这道渺小的身影,油亮黑毛起伏似波浪,青鬼面具后的血眸滑过一丝复杂的神采。
“嘭!”这道狰狞庞大的凶物猛地炸开,几团烟雾下,一具被烧焦的稻草小人安静躺在白色沙粒里。
艾斯听声回头,眼睛微微长大,最后把这小人儿又重新握住手心,低声说了句,
“谢谢。”
……
夜色压抑下的山道寒风呼啸,
霍勒斯商会的车队慢慢驶入漆黑的隧道,用各自手里的火把,将这片干冷阴暗的石壁点亮。
迈克尔-吉米一手牵着马,身旁三位伙伴动作利索的将路上的硌脚石头踢开,空出一片能铺席子的地来。
今夜要在此地休憩,所有的马车边都燃起一簇簇篝火;照亮神色不一的脸。
“呼。”迈克尔-吉米坐在有些熏臭的羊毛毯上,伸手烤火,目光时不时偷瞥前后的人,将身子再后多靠了点。
“你们的人齐了吗?”
商会执事又来到他们跟前,低头看,似刀削的瘦脸气势渗人。
“齐了,奈尼尔先生,就我们四个。”坐在旁边的伟兹笑着点头,指了指去喂马的两位同伴。
执事仅仅看了一眼,脸于火光下半明半暗。
“你跟我来一下。”他对着低头烤火的迈克尔-吉米出声,转身,踩着碎石往前迈步。
来到隧道口,扑面的寒风有些萧瑟,奈尼尔一面收紧领巾一面低头,用手挡风,划开手里的火柴,将衔着的香烟点上。
“抽烟吗?”深吐口浓雾,他回头看着身后的人,语气平淡。
“谢谢。”迈克尔-吉米接过香烟放在鼻下一闻,掏出火柴,熟稔点上。
“你今年多大?”奈尼尔依靠在山壁边上,两手抱胸,嘴里的烟泛起烫人的红。
“十八了。”迈克尔-吉米小心笑了一声,缩着肥短的脖子,努力让自个的个子看起来小一些。
奈尼尔看着他,动嘴将香烟移动了个位置,目光像审度猎物的狼。
“你是鹰盾人?”他伸手弹了弹烟灰。
“对。”吉米闷头抽烟,兜帽被风吹得贴在脸边上。
“那住在七十七号庄园的简给了你多少钱?”奈尼尔接着发问,语气却像是在陈述。
“啊啊?”吉米抬起头,被对方的目光看得心尖一抖。
“是几枚红晶?”奈尼尔移开眼珠子,自顾自的思索,“一个小钱袋……估计也就几十枚吧。”
未等对方反应,他的眼珠子重新转到吉米的脸上,然后停住,再也未松开。
打在脸上的风有些烈了,吉米心脏一滞,将烟草丝都咬了出来。
“啊啊,你说什么呢?”吉米笑着抬起头,模样憨厚的摸了摸脑袋,“简先生虽跟我是同乡,但我们都是生活在贫民窟那种地方,还给我钱,没,没多欺负我就算好了。”
他说完动了动腮帮,像是有些疼的样子。
“真的吗?”扶向烟嘴的手一顿,奈尼尔吐出口浓雾,雾下的脸有些朦胧。
“对啊,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吉米眨眨眼睛,连续喷出两口浓雾。
“那他还真是个恶人呢。”奈尼尔轻声的接过话来,不再多看吉米一眼。
吉米悄然看着他的模样,微不可见的作了个深呼吸。
“不过我在庄园里可是有人的。”奈尼尔突然转眸,直直的,将吉米刺的身子发僵,“他说他看见你接了钱袋,难道……是他在骗我?”
香烟落地,他伸脚踩了踩,耐心等待吉米的回答。
吉米只能是望着他,口鼻飘着热气,眉宇结上一层冰碴。
“我真没有。”吉米的声线开始变得异常平稳,“我是跟简是一个地方的人,但我打小就被他欺负,偷鸡摸狗,什么事都被他逼得出来。”
吉米越说越顺,原本缩起来的脖子和背也舒展挺立:“他是个非常暴躁的家伙,动不动就打人,十二岁的时候就成了我们那个地方的杀人犯,可能就是坏人会有好报吧,如果真知道会遇见他,我怎样都不会来这里,也不会再被他羞辱……”
洋洋洒洒说完这一段,吉米接著的双肩放松到了几点,吐出胸腔里最闷的浊气,眼里重新有神采:“你要是不……”
“行了。”
眼前的奈尼尔已不想听,笑着低头,藏起眼里的玩味。
“那可能真是我那朋友搞错了吧。”他拍了拍这位民工的肩,往隧道内走去,“等会让伟兹到前面领物资,天冷,注意保暖。”
“诶!”吉米憨笑的应到,双眼望着奈尼尔,满嘴的烟丝味。
夜深,成排的马被拴在石壁上的火把架上。
属于黑石帮的小团体肩并肩挤在一堆,身上盖有硬到结块的被子,连带垫住头的麻布袋子也污上一层油渍。
整条隧道里都安静了,风呼呼的灌进洞中,吹得篝火噼啪摇晃,四下有鼾声,也有一些个睡不着的人慢慢坐起,心烦意乱的走出隧道,点着烟,靠在路边眺望着远方的加贝帝斯,一口一口的吞云吐雾。
身后忽然有碎石子响,这名抽烟的中年工人回过头,迎着眼前人一笑:“鲁恩,你也睡不着啊。”
“里面太臭。”鲁恩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有些阴郁的眼睛扫过此人面容,最后低头拿出烟,于柴火中照亮满是老茧的虎口。
中年工人瞧着鲁恩这幅孤僻的样子,也就随便找了话题聊道:“对了,你是哪里人啊。”
“南方。”鲁恩看眼天色,甩灭火柴,将其弹入山下。
“哦。”工人点点头,一时也找不到多少话来,略略迟疑,继续眺望着风景想心事。
“你做这行多久了?”
沉默时刻,旁边的鲁恩却挑起了话茬。
“三四年吧。”
工人笑着咧嘴,噘嘴吸住仅剩下小小一截的香烟;从鼻腔喷出雾来。
“有打过仗吗?”
鲁恩继续询问,其身后的山坡上无声露出几个影子;将目光都汇聚向这边。
“打过啊。”工人点头,拉起衣袖露出刀疤,“七一年,我们跟奥斯曼这群小崽子争夺法里广山脉,那年我还在服役,恰好就碰上干了一场。”
“那你倒是个好军人。”鲁恩抿嘴一笑,笑得脸皮皱巴巴的,十分难看。
“这年头谁没当过兵呢。”中年工人摇摇头,吐掉嘴里的烟丝,准备回去睡觉。
可就这一步,他表情凝固的呆住了。
短刃入皮,带着喷涌的血穿透了他的心窝,冒出腾腾了热气。
“可我不是一个好军人。”
始作俑者鲁恩贴在他的额头边轻声诉说,捂住其的嘴,将手中匕首再次转动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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