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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的天幕下。一层层黑鳞缠绕在好似冰雕般的主堡城墙上。
如白鹅羽毛的雪愈发迷人的眼,两道身影越过石柱,站立在这片前院里,抬着头,看着上方这条庞然大物彻底死去的样子。
“这应该能作为众生势的原胚了罢。”
光头上有繁奥图案的传奇踏近一些,望着完完全全围住了城堡和广场的巨型盲蛇,从口鼻处呵出热气飘舞。
“不大好。”一旁的维奇摇头,伸出白手套,五指按压在了结成冰柱体的喷泉上,“它看起来不像是被秘药催熟的。”
“嗯?”光头传奇应声转头,从袖子扯出手掌,目光越过这座城堡的门柱,看向了那头的军事堡垒,也是慢慢笑了出来,“这孩子将整个鹰盾仿制得太像了,因为是自己的根么。”
话完,他瞧眼还在观察巨型盲蛇的维奇,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用指尖将其碾为清水。
水从指缝过,滴落在白雪皑皑的地上,却好似活物般,蠕动向前着,寻找着更多的气息。
这只盲蛇太大了。维奇又往前多近一步,越过广场,来到城堡主殿下方,那从露天圆柱圈无力栽下来的巨蛇头颅,正翻过来,用庞大的体格压住了花纹瓷砖,近乎盖住了整个主殿大厅的空间。
维奇步调沉稳地靠近,站立在这个蛇头边,伸出的手,还未有对方的一块鳞片大。
“这是不可能的罢?”毫无所获的光头传奇与他肩并肩站在一起,仰着头,伸手捏起食指与拇指,将那缕藏在其鳞片下的火招了回来,“若是单按体格来算,长成它这幅模样最少也要上百年,要真不是被锁住的那缕生魂,那它不就在这小子的心府内寄生有百年了。”
“这合理吗?”他看向身边人,弹了弹指尖残余的水渍。
维奇没有答话,眉紧锁,背在身后的手相握在一起,好似在复盘来这里的一切细节。
光头传奇深吸了口气,将十指上的所有水渍都弹出;手掌重归入了衣袖里。
大雪依旧无声的坠落着,已死得翻过来,且有些僵硬的巨大蛇尸里,慢慢有了些不安分的异响。
光头传奇皱起了眉,一旁的白胡子则推上了眼镜;握住拳,于白雪纷飞中,对着这只巨蛇前方的空气,轻轻地砸了下。
“咚~”看不见的涟漪缓慢扩散,一片一片黑鳞崩裂消散,好似被星火染上的纸——蔓延出滚烫的圈,再萎缩成灰烬;顺着边缘慢慢扩大的,将整条圈住了城堡和广场的巍峨蛇身,全都化为灰被寒风卷起,于漫天大雪中,以不一样的哀悼颜色,飘向了天幕。
“这样不会有残留吧?”一旁的传奇抬头摸了摸皱起的下巴,又对准天上一吹,让那些浩浩荡荡的纸灰气流,彻底燃烧成粉末,消散在了雪里。
维奇看得呵呵笑了,背手在后,语气略微诙谐的道:“你到底挺关心他的。”
“只是应该做的而已。”传奇摇摇光头,收手入袖,转而对维奇问,“这孩子的事能停息了吗?”
“差不多了。”维奇收敛起笑意,身姿挺拔的站立在雪中,镜片后的目光还在默不作声的观察,好似刮骨的刀,要将所有暗瘤剔除干净。
“如果在贫民窟里那个就是被带出来的亡灵,在这座城堡里藏身的巨蛇就是被锁链锁住的生魂。”
“那简-艾斯,确是健健康康了。”
“怎么可能还有变数。”光头传奇摇了摇头,语调亦是平淡的很,“这两件凶物都有了一定的威胁,更上一个层级,他与那恶魔交易的,献出的,也不仅是一半的精血了吧?”
说到这,他抽出手指了指整个城堡的占地大小,“他的心府也就这般大,再厉害一些的,整个地方也不会这么稳定有序了。”
“这样,也才能解释他吞噬那些能量的去处。”
“也是这个道理。”维奇点点头,深呼吸一次,胡茬花白的嘴边有些丝笑意,“可就算是整个心府内的一切异象,也不可能将传奇秘药一晚上消耗干净。”
“所以说……”
两人同时出声,亦是同时看向对方的眼;露出更为深切的笑容。
气氛忽然沉默了,一片片雪花从头顶飘下来,惹得从王都跟来的传奇,无奈地看眼对方,摇起头,算是有些感慨的讲道:“我承认,他的天赋确实是出众。”
“所以呢?”维奇继续笑着应答。
“所以……”这位亲王抽手捧住了一片雪,又摇摇头,看了眼一副和煦作态的白胡子维奇,“我这倒有些适合的经书,是根基太浅,学不了大用的。”
“那是我的工作了。”维奇颔首回应。
雷利亲王也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甩掉掌心的水,将手臂自然的垂了下来:“这次他可是捅了个大篓子,昨天在宫里,你就没向她作出承诺?”
“当然有了。”维奇呵呵一笑,又将目光放在了雷利亲王身上。
亲王被看得脸黑了,两手重新进衣袖,闷闷看着上方的雪。
他身旁的人倒也不催,就这般随他看,自顾自的擦拭起结霜的眼镜来。
“两本武技,”看雪的人发出了声音,“再加一本经书,让他读到毕业为止。”
“嗯。”擦眼睛的人继续在擦,未有多余动作。
于是乎,看雪的皱眉了:“你自己就没有?”
“我是一名导师。”擦眼睛的抬头,嘴边噙着笑,“教好学生是我的义务。”
看雪的又沉默了,也没了这份心思,转过来,抽手摆出“三” 的姿势:“从圣克鲁斯到现在,我便不欠他了。”
“我会转达的。”维奇戴上金丝眼镜,最后望眼下雪的天幕,看向他,声音极轻的启合了下嘴。
这道声音还不敌过风,却听得亲王垂眼,安静思索了半响,才回:“那里还有诸多诡异,我没有万全打算。”
“连我们……”他回应过去,眸光沉着,“都可能会死。”
“那太冒险了。”维奇垂下头,闭眼听雪,分不清是发须还是雪的颜色。
双方都安静了,只剩猎猎寒风遮笼他们的痕迹,妄图将其永远留在这里。
“走罢。”
亲王接着最后一捧雪,看眼这个心府世界,转身迈步,与老伙计肩并肩的,走在这份难得的静谧里
“其实,这孩子已经很不错了。”
维奇发声,亲王不可否置,却还是问:“那上次的交易呢。”
维奇只是一眼:“那是我教学生的方式。”
亲王点点头,没有多念叨。
继续迈步,白雪被靴子踩得发出轻响,留下顷刻就会消失的足印来。
“与他做交易的恶魔还会找上来的,这次去王都,我从尤因那里听闻了很多相似的情况。”
“这个世界不大清净了。”
“没错呢,而且源头极难处理。”维奇看向他,“是梦。”
风雪依旧,迈步的腿插入了雪里良久,再动身时,这位亲王抬手点向眉心,从中拿出一团火焰交给维奇。
维奇伸手捧住这团焰苗,周围的大雪竟都近不了他的身了。
“三年。”亲王说完伸手,推开了身前这扇看不见的门。
他们的身影都消失在雪里,代表这一个世界的门儿关闭,并在彻底闭合时,无声自燃,化为一瓣瓣纯白的雪,歌唱着,旋转着,往上飘往天幕,越过层层的云,进入了母亲的怀。
“真是辛苦了。”
这几缕白雪落入一只肉乎乎的掌心;手指并拢,有更多的雪花从指缝飘落,悠悠的,悠悠的重复来时的路。
坠落于下方的世界里,化为漫天大雪。
原来……
这只是一个水晶球里的世界。
而捧着其的红袍稚童,正坐在沙滩边,晃悠着小脚丫子,于皎洁的圆月下,踢起一朵又一朵的属于海的浪花。
可挂在天上的月竟有两轮……
时不时变化形状,就好似有生命的那般,
在默默注视着这个渺小的身影,并支撑起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