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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怎么惹到这小怪物的?!”风暴叠起,惊雷,赤火,黑天,死亡之歌在宣荡,一切要被撕裂。
戴里克手臂上的衣物无声被分解。风割痛脸皮,那点点黑光太诡异了,汇聚升空,飘摇,呼唤更多的同伙。
眼瞳深处的光芒跃动起来,木屋和草原都在庞大黑风里失去踪影。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贾巴-戴里克吃力抵御诡异风浪。短短几秒内,他身上的衣服已被蜕解得一干二净,连同腰间长刀,也慢慢被黑风啃食,化为黑粒,加入这场末世风潮。
“只是一点小小的神权,”某道尖锐戏谑的声音在他耳边答,“你确实陷入了麻烦,不过这麻烦并不大,原因是这个箴言现在只能分解死物。一切都和你没关系,你只要站在这里就好。”
戴里克闻声长舒口气,要观察闪电风暴里的男孩,耳边却泛起不怀好意的笑声,让他头皮一阵发麻,颤颤巍巍,回头看向了锚点处。
“对呐,他可早早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了……”
狂风刮擦,小布偶阴森咯笑起来,佝偻背,踮脚收手作态像个怪物,
禁忌!木屋里的禁忌媒介!
贾巴-戴里克立即反应过来,回头正要狂奔,脚下土壤突然在风里被分解,瞬间凹陷一块,让戴里克重心失衡的摔倒在地上,一时半会无法爬起,盖因整个五平米内的土壤都开始分解成颗粒状下坠,像是颗粒密密麻麻的海,根本无法着力。
“这就是你说的小小神权?!!”夜风呼号,贾巴-戴里克吃力在黑色颗粒海洋中挣扎。他抬头看向那风暴,完全被扼住了表情管控。
“别动了,他正在摧毁你我之间的媒介。”
“真是聪明的小子,倒给我制造了些麻烦呢。”
风声呼啸,躺挂在戴里克腰间的小布人偶艰难移动;粗布制成的身体慢慢被风裹挟消亡,就似沙,要随风而去。
“哎……”对峙半响,就只剩半边脸颊的小人偶停住一切徒劳,颤抖下肩膀,无声抬起仅剩的黝黑眼珠,装入那风暴中,双目赤红的白发男孩。
“算了算了……”轻叹,布偶的小小身体一抖,顷刻被蕴满颗粒的黑风吞没,一瞬间就被同化。
“这么小的年纪,能把箴言开展到第二阶段,看来你受到了人们难以想象的折磨呢~”
从布偶身上分解出来的颗粒在风中飞扬,大抵无法阻挡与神灵挂钩的伟力,只余下声音,阐述某种揶揄。
“不过你可别以为这样就能战胜我。”
“我啊……可不同于你认知里的巫师呢。”
“咦嘿嘿……”
小布偶的所有碎片消散。
贾巴-戴里克的脸皮抽抽,立即要在风中赤身裸-体往回跑。
可此时,那被风暴遮蔽的木屋猛然响起一声震爆,轰隆探出粗壮如蛇的黑光刺穿贾巴-戴里克的眉心,迎着撕裂的风猛然一弹,缠住贾巴-戴里克往边上带,使其躲开其脚底的土壤坍塌,而后掀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禁忌波动,亮起深幽光将贾巴-戴里克遮掩。
“我……我刚刚怎么了啊?!”
侥幸逃过一劫,望着十余米处的闪电风暴,贾巴-戴里克的声音都临近破碎了,腹部表皮忽然蠕动。他猛然弓背痉挛,捂嘴,之后忍不住呕吐——无数深黑色树藤从他的七窍中喷射而出,急速相互缠绕往前蔓延。而贾巴-戴里克则像是被瞬间抽干了灵魂和血液的壳,软塌塌跪倒在了原地。
“我在救你呢,你这不长见识的臭小子。”
风暴席卷,原本属于众位男孩的风车小木屋慢慢消散,露出堆叠在地上的,布满暗红血液的尸,以及由男孩们的手脚构成的……邪恶六芒星图案。
“噫!!”
崩裂于黑夜闪电中心的红眼少年发出不似人类的厉啸!
尖锐刺耳的沙哑笑声仍旧很揶揄,那邪恶的六芒星图展露微光,黑藤诡异蠕动迅速缠绕成人类形状,依稀能看见代表小脚的树藤尖往下延伸,并在风暴狂吼里岿然不动,慢慢变化出更多特征。
“箴言者近百年也难得遇见几个,想不到这小小的城市里竟然有这么多的秘闻,我应该把你炼成什么呢?”
“嗯…这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喃喃自语完,树干表面自主碎裂露出一双眼睛,黑棕木瞳左移,看向背后的六芒星图案,再麻木转移盯住风暴中心的男孩儿;树皮再裂,露出一张嘴的雏形,带着笑,讥讽意味更浓:“看穿了我的降临媒介吗,不愧是二阶段的箴言者,可惜你的‘箴言:碎灵’需要成长为终极体才能作用在活物上,不然我这小小人早就被你分解成颗粒飘走了吧。”
“桀桀,别挣扎了,那座人头塔可是你这些挚爱伙伴的血肉,你怎么舍得……破坏它们呢,额哈哈哈哈!”
异常尖锐阴冷的笑声扩散,空间震荡,完全由阴森枯枝缠绕勾勒的人形终于落地,膝盖往前弯,“咔嚓”裂开树纹。可它仍旧往前行走,粘在身上的树皮宛若鸡蛋壳般剥落往后飘,很快露出其内的古典陈旧礼服,以及一缕……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该结束了,我亲爱的孩子……”
一块黑色树皮脱落被风吹走,布满皱褶的嘴唇微微咧开,她看着赤电狂风中的箴言男孩,十分生动的眯起眼睛;抖落手臂上的树皮碎块,抬起戴满宝戒的手掌往前一划,充斥着毁灭动静的世界陡然被定格。
时停,她的手再横向一划,这片好似末世般的场面顷刻消失。
于是处于风暴中心的男孩立即紧闭眼躺倒在地上了,再无任何动响,乃至呼吸,都好似消失了。
一切回归正常,草原坑坑洼洼一片狼藉。
有着一层层复杂蕾丝花边的蓬裙轻轻荡落在地,枯槁如树枝的老手贴在拐杖上,十指上的宝戒展露颜色不一的光华,轻轻一闪,又把早先布置好的禁忌再次加固一次。
“嗯……他们的反应不会有这么快吧。”
做工精致小巧的羊皮靴踩在青草上,戴着繁华羽饰礼帽的女巫闭目张开硕大的鼻孔——呼吸,下巴微抬,布满皱褶的嘴开阖一声,好似在怀念,又好似在重忆一些古旧时期的秘闻。
她回来了。
虽然只有短短这一瞬,但遮天蔽日的国,已经找到了现实的缝隙。
重归轻柔的晚风,漫天颗粒好似藏有哀悼的大雨,戴里克一丝不挂的躺在黑色土壤里大口大口喘气,吞咽口唾液,看向昏迷在地上的白发男孩,立马指住这怪物,双腿往后蹬着说:“杀了他!巴蒂巴特你快点杀他!把他,把……”
上下嘴皮宛若被针线穿插缝住。
独自站在前面的老女巫根本没动,可自她身上溢出的气息,却已使人惊悚到无法形容了。
“还没动静吗?”
白色羽饰礼帽下的巨大眼珠移转,装入晚风之外的紫藤花学院的轮廓,两根手指在拐杖上点点,眯起眼,最后探出了枯槁且戴满宝戒的手掌。
“吧嗒。”
一只纹有紫藤花的白手套出现;往前搭在老女巫的手背上,一动不动,宛如另一种重逢。
这一刻,连风都失去踪迹了。
又一息流转,有猩红眸光的眼睛缓缓垂下来,巴蒂巴特看住握着自己的这只手,刹那间,千言万语都归化为了叹息。
“轰!”
导师制服的表面,轰烈浮现出几十道半虚幻的炽烈光芒!
“发生了什么?”
躺在泥土里的贾巴-戴里克被惊动,愣愣望着前方的光。
然后,在他脸上的震撼依旧时。
一股无比恐怖的气血狂涌而出,那使人双目失明的光线轰然爆裂扩散,再是整个天地都在这份苏醒中晃抖!
一道,两道,三道……
缠紧导师周身的枷锁寸寸断开,齐齐破碎!掀起惊雷涌动!
“一。”
拳起,炽烈白阳,诸多巨-物虚影从苍穹中浮现,仰头厉啸,以势不可挡的光芒摧毁黑夜,当即惊动了整个武夫圣地!
天,亮了!
轰隆!
夜幕虚空裂出一道惊心动魄的雷,宛若万千战鼓共鸣,邀约传奇递拳!
嘟——呜!!
光浪使广袤草原一层层跌宕,略显狼狈的老女巫在炽热强光里尖锐喊叫,握住拐杖往前一点,一道有些干瘦的礼服草人出现刺目的光里;微垂头,脸上还残余若有若无的微笑。
“还不跑啊!!!”
巴蒂巴特像猫一样炸出凄厉的音。完全被强光冲盲了眼的贾巴-戴里克终于回过神来,啊啊乱叫着从黑泥土中爬起来,看不清一物,只能闷头往前冲。
“他是我的!!!”感知到一股毁天灭地的拳意,巴蒂巴特再次横拉一下拐杖。身着礼服的瘦长草人张开双臂往前抱,止住这团如烈日般璀璨的光,当下周身冒出难闻的焦尸气味,一寸寸融化了,很快薄得好似一张皮纸。
停拳。
宛若烈日的光芒中,白胡子导师那略显魁梧的身躯里,仿佛蕴藏着撼世巨力!
轰隆隆!
轰隆隆!
天地再次惊变,导师体内的枷锁一个又一个碎开,那炙热光粒好似岩浆般缓慢于经络中流淌,隐隐约约,仿佛有一座庞大到骇人的火山,喷薄爆射!要轰落星辰!
“维奇…维奇呀!!!”
这一束拳带着倾覆山海的霸道!炽热要融化一切的刺光,苦苦挣扎的老女巫两手抠抓自己的脸颊仰头发出癫狂叫喊,羽饰礼帽早在白发狂舞中飞入强光内。她这层层皱纹下垂的丑陋脸庞被光烧出刺耳吱吱声,红指甲都要撕裂脸皮,露出她真正的面目。
炽热盖住一切的光如江海奔腾。
瘦如一张皮的黑礼服草人忽然回飘过来,双手双脚贴住巴蒂巴特的身子,歪头,用带着微笑的脸遮住这个女巫的眼,帮其缓解被灼烧的痛苦。
“啊……”
穿着蓬松长裙的老女巫轻微颤抖,十分厌烦的把面前这张草人皮扯下来,于银发飘舞中直直盯住前方的光,咧开嘴,一转之前的语调刺耳戏谑道,“我的时间已经到了维奇……你别以为你战胜了我,这才是我的一点点降临额。另外我期待与你的下次相遇。”
“那时候,我会亲手收藏你的另一个挚爱,就好像……我曾戴着的坠饰一样。”
“额哈哈哈哈!”
摇头发出癫狂尖笑,银发如蛇狂舞,刺目强光中老女巫的身体轰然扩散成无数树枝冒头。它们疯狂生长,一瞬扩张为通体黑褐色的圆球——像心脏那般跳动一次,再悸缩,体积转瞬变小,再咕咚一鸣,化为黑色旋涡消失在了强光内。
“轰隆!”镶嵌在夜幕里的浩瀚光粒震动,滚滚雷鸣倾泻,光线收束,浮空而立的白胡子导师看着被横推了一遍的平原,转眸看向下方,看着躺倒在地上的白发男孩,看半晌,之后缓缓落地,走到这位箴言者身前蹲下,伸手拿过被男孩攥紧的,绣有中庭“福”字的钱袋。
于是大雨,在炙热过后的夜晚坠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