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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忙拼了一晚上乐高,靳林琨终于体会到了当初于笙听自己讲物理题的感受。
靳先生不太懂乐高,照着价格买了个星球大战的死星,拼起来难度比火车高得多。
靳林琨拿着图纸,蹲在于笙边上,觉得只拼一个星球实在太没追求:“朋友,我觉得它其实可以进行一些艺术的再创作……”
于笙正拿着块灰色的找地方,抬头看了他一眼:“比如拼成摩天大厦?”
靳林琨:“……”
他爸不光给了糖、揉了小朋友的脑袋。
还给小朋友讲故事了。
居然。
靳林琨蹲在乐高边上,认真想了一会儿自己该吃谁的醋。
于笙没听见他接着说话,坐了一会儿,侧头看了看他:“哥?”
“没事。”
猜到了于笙要说什么,靳林琨失笑,揉揉他的脑袋:“我爸我妈一直是这个风格,非常正常,我不在意。”
他一边说,一边很见缝插针地从口袋里摸出了块糖,捏开糖纸在男朋友唇边碰了碰。
于笙低下头,看着那块跟靳先生手里一模一样的糖:“……”
靳林琨递了一会儿,自己先觉得这个行为实在有点幼稚过头,趴进于笙颈间,没忍住笑出来:“没事,逗你的。”
于笙的指节攥得有点发白,靳林琨把那只手拉过来,焐着摸了摸:“喜欢玩这个?”
于笙看了看手里的乐高积木。
其实也算不上有多喜欢,这种玩具他以前没怎么接触过,后来也没了多大的兴趣。
但这是靳林琨的爸爸给的东西。
靳家的氛围确实像靳林琨说的,和段磊姚强他们的家庭都不太一样,有点儿叫人反应不过来。
但是又好像哪里都好。
好得几乎要叫人生出某种错觉。
……
念头还没来得及收回来,额头上就轻轻疼了一下。
于笙抬头,刚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的靳林琨看着他,神色难得有点儿严肃:“想什么呢?”
两个人在一起待久了,有时候就会有一些仿佛心电感应的默契。于笙有点拿不准他是在问还是反问,张了张嘴刚要出声,已经被靳林琨揽着背收进胸肩:“不是错觉。”
靳林琨一只手圈着人,轻拍了两下背,低头亲亲他的额头:“不是错觉,知道吗?”
于笙闭上眼睛,在他肩头抵了一会儿。
在接下来的拼装过程中,靳林琨一度试着出手帮忙。直到连续安反了三次、居然还成功把积木块塞进去了之后,终于被于笙安置在了一边,负责闭上嘴安静地学习观摩。
卧室安静,坐在地毯上的少年眼眸都专注,拿着不大的小积木块,一点一点地往上拼。
连被边上闲不下来的男朋友趁机亲了两口都没顾得上管。
靳先生跟黎女士半夜悄悄起来,发现儿子没在沙发上。
卧室的门虚掩上一半,透出点柔和的光。
顺着门缝往里看,儿子带回来那个又乖又软的男孩子已经趴在他肩上睡熟了,浓长眼睫安安静静阖着,身上被仔细披了条质地柔软的毛毯。
他们五岁起就号称再也不碰乐高的儿子单手把人揽在肩上,对着图纸,挺费力气地、磕磕绊绊又认认真真地拼。
错了就拆下来重装,一点都没不耐烦。
当父母的非常配合,对视一眼,谁都没出声,又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
虽然把儿子的生日跟核反应堆中微子消失现象纪念日搞混了,但靳家父母显然不是那种会为了给儿子再好好过个生日特地改行程的人。
六号的深夜,又要匆匆启程的靳先生和黎女士潜入卧室,把儿子跟他们家小朋友一块儿摇起来,一家人抓紧时间齐唱了个生日歌。
百老汇和中国隔着半个地球的时差,凌晨的飞机,靳父靳母没让两个孩子跟着折腾,打电话叫了车。
没想到收拾好行李走到客厅,居然在玄关上发现了两个早准备好的便当盒。
木制的,带密封搭扣,特意把汤水都沥了出去,整整齐齐摞在一块儿。
上面还带着很精致的手绘插画书签。
已经快出门的靳先生被黎女士拽回来,研究了一会儿那两个便当盒,又重新归拢了一遍行李,把便当也好好拎在了手上。
防盗门声咔哒响动,热闹了一整天的房间重新清净下来。
乐高积木已经拼完了,除了靳林琨把图纸拿反了之外没有任何瑕疵。
靳林琨早被默认恢复了卧室居住权,圈着于笙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揉着脖颈。
抵在肩膀上的力道稍微有点儿重,靳林琨又紧了紧手臂,低头凑在耳边跟他说悄悄话:“爸妈把便当拿走了,让我跟你说谢谢。”
靳林琨拿着手机,继续往下翻消息:“他们说下次带汤也可以,因为在路上就没忍住,都吃完了。”
于笙:“……”
起得太早,天还没亮透。靳林琨撑起来关了个灯,刚躺回去,就听见于笙的声音响起来:“下次?”
“对。”靳林琨笑笑,“他们再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一年还是会回来几次的。”
靳林琨把被子往两个人身上分了分,摸摸于笙的头发:“还给做好吃的吧?”
颈窝间的气息安静地停了一刻,贴着的短发蹭了两下,很轻地点了点头。
靳林琨低着头,眼睛弯了弯。
两个人刚齐声唱完生日歌,现在还被熟悉的旋律控制着。靳林琨躺在床上半天,也没能酝酿出什么睡意,索性搂着于笙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唱歌。
怀里的人没说话,看起来像是早睡熟了。
靳林琨抱了他一会儿,牵起嘴角,摸了摸小朋友的头发:“当然还有下次,爸爸妈妈都可喜欢你了。”
……
因为大半夜被拉起来紧急庆祝了五分钟的生日,两个人都毫无悬念地睡过了头。
睁开眼睛就到了中午,靳林琨打开手机,上面已经攒了一排未读的消息。
夏令营的同学非常体贴,给他发来了各类本校精华综合练习和超高难度竞赛题作为生日礼物,梁一凡还特意发语音给他描述了份完整的使用指南。
“拉着笙哥一起学语文,抱着笙哥一起学数学,然后上床学英语。”
梁一凡给他设计得非常完整:“寓教于乐,学以致用!琨神,你想想!你好好想想!”
靳林琨看着手机,有点儿想不通:“我最近又干什么了吗?”
于笙刚醒,思维还有点迟钝,按着额头简单回忆了下:“你把我们班的英语成绩跟他们说了?”
好歹也是第一次教人教出成果,靳林琨不光发了朋友圈,还特意给夏令营的好朋友们每个人都假装无意地提了一遍。
……
想了想一群饱受“abd都不对故选c”讲题法折磨的好朋友们,于笙点了点头,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可意外的:“想开点,他们没送你勒索病毒已经挺讲义气的了。”
夏令营的众人还在因为他们琨神的差别对待试图报复,七班听段磊听他一见如故的好朋友说靳老师过生日,倒是在班群里热热闹闹地开始起哄,要请他们的代课老师吃一顿饭。
这次的英语成绩好,把总成绩都一起显著提了上去,每个人回家的处境都比从前好了很多。
体委他们家特意奖了他两百块钱,答应他可以疯玩两天周末,在群里嚣张得不行。
老贺也觉得这件事挺有意义,跟着凑热闹:可以,上次成人礼的班费还没用完。
上次去爬山就花了不少,班长有点惊讶:还没用完?我们这么节省吗?
老贺:对,还够大家每人一串烤面筋。
……
七班同学们架空了老贺,民主地决定去约个饭。
于笙洗了把脸回来,就听说大家要相约咕嘟咕嘟串串香健康自助烤肉:“……什么东西?”
“咕嘟咕嘟串串香健康自助烤肉。”
靳林琨又给他念了一遍名字:“咱们后街还有这家店吗?”
哪怕有,就冲着这个名字,当扛把子的也是绝对不会去的。
班群里的人似乎一大半都去过,兴致很高,催着半小时后集合。于笙特意摸了个口罩,才跟靳林琨一起出了门。
说是报答劳苦功高的英语补课老师,其实还是一群人最近学习学得快憋疯了,加上英语分数提高的满腔喜悦无处抒发,想找个机会凑在一块儿疯一疯。
有于笙对比,七班人对靳林琨普遍没有夏令营那种敬畏感,靳林琨吹灭了蜡烛,就被一块蛋糕迎头砸了过来。
靳林琨早有准备,今天特意穿了件旧的运动服,拉着于笙闪开蛋糕,眼疾手快把剩下大半个托起来:“食物是珍贵的,它们凝结着劳动人民的汗水……”
靳老师说得对,同学们没再跟蛋糕过不去。
……
靳林琨牵着于笙转身,下一秒就被迎面落下的彩带淹没了视线。
防不胜防。
这次来的人不齐,定的包间也不大,门关着,屋里转眼就成了彩带的海洋。
靳林琨把于笙头顶亮晶晶的小星星彩带摘下来,仔细看了看:“朋友,你觉不觉得这个东西有点眼熟……”
“眼熟。”于笙拍着身上的彩带,“回头给梁一凡发个勒索病毒。”
两个人离得实在太近,体委是跳起来倒的,方向有点儿偏,大部分都洒在了于笙身上。
当初给于笙过生日的一袋子彩带,一点儿没浪费,全通过梁一凡转交给了一见如故的亲兄弟段磊,又贡献给了他们琨神一个新的惊喜。
于笙在七班统治的时间太长,体委掉头要跑,一群起哄的人也抱头相嘤:“是段磊拿来的,班长设计的,学委藏起来的,体委倒的……”
班干部们集体被卖,难以置信:“主意不是你们全票投出来的吗?说好的团结呢?!”
班级的团结在他们笙哥的统治面前不值一提。
一群人转眼闹成一团。
体委背靠着门瑟瑟发抖,忽然听见门锁响了一声。
屋里的人看不见屋外,急得一块儿跟着喊:“不行先别开门——”
老贺正好在来蹭饭的路上遇到了教育处主任,笑眯眯抬手推门,还在跟他们一定要来祝贺同学们取得好成绩的主任夸:“现在特别懂事了,也不胡闹,每天心里只有学习……”
话音没落,两个人已经被最后剩下藏在后门的那盆彩带当头扣了个结结实实。
好好的一顿饭,最后变成了教育处主任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素质教育。
姚强捡起一片彩带,放进他们班长撑着的口袋里:“为什么还留着,这东西还有什么用?”
“留着吧。”班长想了想,意犹未尽,“说不定再过两个月,还有哪个幸运的小伙伴……”
他们班闹得动静有点儿大,又集体出来扫地收拾彩带,吸引了不少食客的视线。
这家店就在后街,有不少学生都会来这儿吃饭,聚餐也经常选在这附近的一片。
体委抱了一盆彩带倒进麻袋里,正准备去另一边帮忙收拾,身边忽然响起了个不冷不热的嘲讽声:“怎么回事,学上不下去,来这儿打工来了?”
声音不算耳熟,体委抬头,没认出领头的那个,先认出了跟在后面的常驰。
自从那次球赛被逼着在篮筐下面背了单词,常驰见着他们班的人就绕着圈走,加上两个年级不在一栋楼,已经好几天都没朝过面。
“笙哥呢?”
段磊刚好去洗手回来,压低声音找班长:“领头的是他们工技的老大,叫单显,他们都管他叫显爷,据说跟咱们笙哥是一个级别……”
学校间这种事没有秘密,尤其八卦性强的,半天就能传遍整个圈子。
常驰当年在工技好歹也有点名气,居然在一个普高吃了瘪,连着他们那个圈子都跟着被笑话了好几天。今天过来隔壁吃饭,吹了两瓶酒,听见消息就特意叫了一群人,打算把场子找回来。
“去找笙哥,跟笙哥说一声,先别过来。”
班长把人往后挡了挡,压低声音找学委:“他要考省状元的,不能背处分。”
平时出去拿他们笙哥撑场面,真有这种看着就难缠的人,他们班还是不希望于笙被招惹上。
学委看起来还有话说:“但是——”
“但是什么?”
班长严肃下来:“什么事都让笙哥招惹?这种人难缠得很,你今天打赢了他,说不定明天就挨闷棍,知道吗?”
“知道。”学委点点头,“但是……”
学委哪点都好,就是废话太多。
班长凶他:“不准但是!”
学委:“……”
一群人默认了他们体委也打过几场架,对这种事有点经验,站出来挡着自己班的人:“你们什么意思?”
单显比他们大两岁,工技念五年,也是今年的毕业生,在工技那几条街上都有不小的名气。
三中也有不少体育生,跟这群常年在街头混迹的比起来却无疑不够看。
单显根本没把这群学生当回事。
常驰惹的事,虽然这小子孬到连对面名字都不敢报,但连累工技一群人都跟着被嘲讽了好几天,场子不找回来也不行。
他从来到现在就没开过口,这会儿扫了这群还穿着校服的学生一眼:“谁挑的头?”
来的人看起来就不好惹,班长觉得这种事要团结起来才能解决,没答他的话,压低声音分配任务:“体委缠住他,我们想办法对付剩下的,学委去找人……”
体委脱了外衣扔给段磊,活动了两下手腕。
他们学委依然在不屈不挠地举手。
……
班长正在做动手前的准备,实在受不了:“行行行,赶紧说,但是什么?”
“但是咱们教育处主任跟老贺还没走啊。”
学委回头,看了一眼:“他们遇到了工技的校长,刚才一起绕了回来,正坐在咱们的包间里,吃着咱们的烤肉,和咱们的笙哥跟靳老师愉快地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