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师,大骗子

作者:刑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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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玄上朝的时候,眼下隐约虚浮,表情瞧着冷淡、却带着说不出的僵硬。

这让原本就等着瞧热闹的朝臣,心下都生了几分嘲笑,白相一党隐约得意起来。

反倒是陆其裳到他身边来,半是关切、半是嘲笑:“这是怎么了?国师让哪里的女鬼给吸干精气了不成?”

宋玄心道,可不是让人给吸干精气了么?虽不是女鬼,却也是如花似玉。

陆其裳问:“我听闻这两天都在宫里,是不是想不出法子来,去搬圣上的救兵了?”

宋玄听见此事便是一僵,忍不住咳嗽一声:“你不必担心,此事我心里有数。”

“有数你还弄成这个鬼样子?”陆其裳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不咸不淡地说。“我跟你的赌约还做数,收伏温朝辞、解决剃头鬼一事,你只要做成一件,我就履行约定。”

“但若是你两件都做不成,可得记得你说过的话:我要知道你算命的奥妙。”

宋玄无声的笑了笑:“好。”

陆其裳不晓得他哪里来的信心,分明一幅蔫头耷脑的模样,答应得倒是斩钉截铁。

显然有这样想法的,不止陆其裳一人。就连白相一党也以为宋玄接连几日束手无策,只等着看他低头。

早朝中便有人提到:“今早才听闻传言,又有官员晨起发虚皆无,京中官员人心惶惶,不知国师可有进展?”

众臣的目光便都汇聚在了宋玄身上,只等他的答复。

宋玄慢悠悠上前一步,一字一字拉长腔调:“并无进展。”

众人便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来。

白相只捋了捋胡须,便有门下官员站出来,言辞锋利:“国师这话下官便听不明白了,不过是区区小鬼做乱,先帝在时,略微惩治便能解决的事儿,怎么到了国师这,反倒一筹莫展了?”

宋玄瞧了他一眼:“是啊,我也奇怪呢。”

那官员不明他话中含义,只得接着道:“莫非是国师有意拖延,或是力不能及?总得给天下一个交代才是!”

宋玄附和似的点了点头:“是了,某身为国师,的确应当有所交代。”

宋玄这样乖巧的迎合,反倒让那官员摸不到头脑:“那……”

“那某便不得不问问了,究竟是谁告诉诸位,此事乃鬼祟所为?”宋玄似笑非笑地问了起来。

那官员隐约察觉出宋玄的话势不对:“京中人尽皆知——”

“京中竟人人都是国师?”宋玄截过他的话头,嘴边还挂着疏淡温和的笑容,话语却隐约见了锋芒。“宋某是钦定的国师,通阴阳、知始末、代天授命,大人是相信宋某,还是信这不知从何而起的谣言?”

官员迟疑了片刻,反倒是另一个反应快些,迅速接话:“此事并非谣言,先究竟是否是鬼祟作乱,先帝在时本就有定论,国师难道是质疑先帝不成?”

宋玄竟忍不住有些想笑。

事实上,姬回在时,将那些天师一口一个江湖骗子叫着的人,正是眼前这批官员。

而姬回死后,当年江湖骗子下的结论,反倒是不容置疑的真理了。

只不过拿大帽子压人这件事,宋玄也是做的驾轻就熟,他只反问:“先帝在时是鬼祟,如今就必然也是?大人是想说,今上即位不出三月,盛京便魍魉复苏、鬼蜮横行?”

那官员被宋玄说得一时语塞,竟也败下阵来。

白相面沉如水:“国师究竟是什么意思?”

“某的意思是,只怕所谓的鬼剃头,只不过是一场闹剧。”宋玄的目光冷凝下来,便愈发地威势迫人。“这其中门道,难道白相心中不清楚?”

白相无声地牵了牵嘴角,连带胡须都在颤抖:“国师的意思,老夫不甚明了。”

宋玄却低低地笑了起来:“白大人,若是阴鬼剃发,身上必留阴气,是或不是,在下只需片刻便知。”

说着,便令那三位被剃了发的官员上前来。

瞧着宋玄的模样,白相心下竟隐约不安,面上便斥责:“国师若有法事,不妨在摘星阁中进行,这里却是朝堂,我大尧可从没有过这样的规矩。”

宋玄慢悠悠地说:“算不得法事,我只瞧瞧几位大人身上阴气。”

宋玄一步步踱步过去,一会拍拍这个,一会摸摸那个,竟仿佛相驴似的戏谑,让众臣大感不适。

“子时三刻。”

“亥时四刻。”

“丑时。”

宋玄负手瞧着眼前三人,慢悠悠地念了三个时辰:“我应当没说错吧?”

众臣面面相觑,皆不解其意,反倒是这三人面如土色。

白相大皱眉头:“国师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身上没有阴气,我便只能报一报他们剃发的时辰了。”宋玄脸上毫无笑意。“人说身体发肤,可不是作假。三位大人是看入夏了,怕热伤了身子,才这样狠心?”

众臣这才听明白宋玄的意思。

宋玄打从与温朝颜交涉、又读了她那封信过后,便隐约笃定现在几桩所谓的鬼剃头,压根与温朝颜先头的事不搭边,不过是冲着自己而来的为难罢了。

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是有苦难言,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可宋玄却有另外的法子。

骗术骗术,也不过就是连哄带吓,没道理旁人骗得,这满朝的大臣就骗不得了。

白相见势不对,忍不住大皱眉头,对着那三人道:“国师所言可属实?”

三人低头呐呐不敢言。

宋玄笑意盈盈,对着这三位低声道:“大人或许有所不知,这剃头鬼倒也并非单单民间传言。虽没有登上几位大人的门,可几位大人若是这样诚心期盼,我也不介意为他们领领路—— ”

三人本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经这一吓,竟有一个忍不住道:“国师恕罪,的确是我等、我等……”

后头的话竟不必说了。

白相皱着眉头,一回瞧瞧这三人,一回又审视宋玄,眸中情绪翻涌,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来的确是要入夏了,”上头忽得传来低低一声,那端坐龙椅之上、重重锦绣华裳堆叠中的人正撑着额角,一双眼眸神色带着说不出的戏谑:“既然三位这样怕热,索性将这官服也脱了罢。”

下头的三人俱是一愣,竟没有想到,一直沉默着的姬云羲,一开口竟是这样的果决。

“我等一时糊涂,还请圣上恕罪——”三人慌忙跪下谢罪。

“来人,”姬云羲神色淡淡,毫不留情面。“三位大人要更衣,你们还不上去伺候?”

侍卫便要上前来拖拽,忽见后头官员也纷纷跪倒:“圣上,此事不至于此——”

更有大胆之人强辩:“此三人不过是剃发纳凉,未怕嘲笑,才胡乱编些故事,圣上有海纳百川、厚德载物,理应宽恕这三人——”

“装神弄鬼、蛊惑人心、上欺天子国师,下愚百姓万民。”姬云羲的指尖一下一下瞧着龙椅,嗤笑一声。“不至于此?”

下头寂静一片。

“我还奇怪他们是向谁借的胆子,如今看来,竟是明白了。”

他们似乎从没见过姬云羲这样的一面,那玩偶般精美绝伦的少年,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淬毒的棱角与锋芒来。

“剃发纳凉?我看是你们都热糊涂了。”姬云羲冷笑一声。“现在跪着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扔进水里去,好好凉快凉快,若是还不清醒,三日后也不必再来了。”

那些侍卫竟当真一丝不苟地将地上的大臣抬起,往后头的池苑去了。

这下不止是众臣了,连宋玄都有些惊讶地瞧着姬云羲了。

只有那少年坐在上头,嘴角挑起,带着刺眼的艳丽与戏弄。

分明是荒谬的命令,却让众人隐约察觉到,似乎从这一刻起,大尧的天,当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