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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云羲的诞辰令朝堂上下休沐了数日,群臣不晓得有没有休养生息,姬云羲却是痛痛快快做了一回昏君——芙蓉帐暖的那种。
宋玄鲜少有这样温顺和软的时候,竟也由着他胡闹,纵偶然推拒两句,他软语相求,便也顺着他了。
上朝那日,姬云羲算得上是通体舒泰,眉梢眼角都带着餍足的笑意。
却不想迎头就是烦心事。
以白相为首的一党,再次提起后宫纳妃一事,这次上书的却不再是马前卒,竟连白衡本尊都下了场。
或许是诞辰那日的献舞,让他们发现了什么异常——哪怕早就过了先皇的孝期,这位圣上却丝毫没有绵延子嗣的意思,甚至连女人都不愿意接触。
这便成为了众臣心目中的头号大事。
姬云羲从他们提出封妃的一刻,就忍不住地去瞧宋玄,对下头苦口婆心的谏言充耳不闻。
“圣上不愿纳妃,可是另有他念?”白相忽得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的劝谏,声音朗朗。
宋玄目光一颤。
姬云羲却是最泰然的那个,他眼眸斜斜一挑,似笑非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朕的私事,干卿何事?”
自从有了先头几次压制,他便愈发不将这些人放在眼中。
“圣上大谬!”白衡的胡子都在颤抖。“天子无家事,圣上绵延子嗣乃是国之大事!一国无后,便有如天下失恃,国无储君,国祚又何以绵延?”
姬云羲当真厌烦起来:“不过就是个储君,这天下不知道多少姓姬的翘首以盼,还怕找不到人?”
“这是什么话!”白衡气得摔了手中笏板,竟当朝破口大骂起来。“正统……圣上可还知道正统两个字怎么写吗?是被什么腌臜奴才迷了神智!竟连祖宗基业都不顾了!”
姬云羲闻言变了脸色,“嚯”地一声站起身来。
“圣上。”
宋玄在他的身侧低低唤了一声。
姬云羲的神色阴冷,一动不动,拳头紧紧地攥在身侧。
“圣上!”宋玄生怕他做出什么来,微微提高了声音。
“退朝!”姬云羲咬牙一甩衣袖,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身后忽得响起白衡的声音。
姬云羲转过身来,便瞧见白相笔直地立在那里:“若是圣上执意如此,老臣便只能请皇祖之法了——”
众臣哗然,连姬云羲也转过头来,与白衡对视。
白衡丝毫不退,苍老的眼神却锐利如刀,愈发的咄咄逼人:“圣上自即位以来,不勤政事、不敬先祖、不近贤臣,不远佞幸……”
他一条一条数着姬云羲的过错,每一条都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分明昭示着姬云羲与他心中想要的明君截然不同,倒后来,已经分不出是威慑更多,还是愤怒多一些。
“……如今竟连祖宗基业也弃之不顾,纵然凉了天下万民之心也毫不在意,如此不仁不孝,如何堪为帝王?”
姬云羲站在高台之上,与他遥遥对望,竟没有半分反思的模样。
白衡说得急了,竟咳嗽了起来,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半晌才顺了过来,大声道:“圣上若是执迷不悟,老臣便不得不请出皇祖赐下的金鞭了。”
宋玄心下一沉,众臣也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走到这一步来,瞧着白衡的神色,也是十二万分的认真。
白衡三朝元老,皇祖走得早,曾将少年时的姬回托付与他,更是赐下一条金鞭,上打昏君,下诛奸佞,只不过至今仍未启用过。
姬回是一味的回避,而姬云羲却年轻气盛,这般明火执仗,却让白衡祭了出来。
那金鞭明晃晃的,扎了宋玄的眼。
姬云羲一步一步走下去,定定地瞧着白衡,眼中的讥讽更甚,几乎要压过白衡的气焰去了。
“你威胁我?”他冷笑着问。
白衡半步不退:“请圣上悔过。”
“朕无过。” 姬云羲说。
“那就老臣就只能僭越了。”白衡拿起那金鞭,高声道。“见此物者,如皇祖亲临——”
众臣呼啦啦跪了一地,每个人额头都冒起了隐约的冷汗,不晓得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
只有姬云羲站在那里。
“圣上。”白衡瞧着他。
姬云羲眼神冷漠,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宋玄眼睁睁瞧着那青年的脊背笔直,跪在一条金鞭之前。
“共三七二十一鞭,斥昏君,清奸佞。”白衡问。“圣上,我再问一次,您可有悔过之心?”
“朕无过。”
姬云羲的回答四平八稳。
宋玄却是头一个忍不住的:“——白大人,不可!”
“国师!”姬云羲的声音冷厉。
宋玄充耳不闻,匆忙忙要出来,姬云羲的声音却更冷:“宋玄,你回去!”
上打昏君,下诛奸佞,昏君跪在这里,那奸佞又是谁呢?
这朝堂上,也只有宋玄是他的人。他们脊背相依,孤立无援的两个人。
说着,便有侍卫上前,制止了宋玄的挣扎,他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姬云羲褪下外袍冠冕,身姿淡薄地伏在朝堂之上。
他的神色淡漠,双眼漆黑一片,没有丝毫的怨怼,只有无尽的嘲弄和冰冷。
“请恕老臣僭越。”白衡说着,高高扬起了金鞭。
“一——”
“二——”
“三——”
沉重的辫子落在他的脊背上,白色的中衣隐隐透出了血色。
朝堂上寂静一片,姬云羲咬紧了牙关,嘴唇苍白一片,原本形状优美的眼眸,也浮现了血丝,青筋暴起,汗水顺着额角滴落,滑入眼中、脖颈、濡湿了脆弱的皮肤。
那艳丽无匹的人,此刻竟带着一种危险的隐忍,仿佛下一刻就要毁灭在这血色的暴虐中。
宋玄的指甲掐进了手心。
愤怒和疼痛在胸口疯狂的冲撞,几乎要爆出胸膛来。
姬云羲已经受了太多的苦。
而当鞭挞再一次印上他的脊背,宋玄竟然是无法忍受的心疼。
那是他心尖儿上的人。
是他最柔软,也最深处的秘密。
“七——”
那鞭子落上去,终于换回了姬云羲的一声闷哼。
“够了——”宋玄终于耐不住了,他已经无法再顾及姬云羲任何的警告,甚至无法顾及自己的神智。
“八——”
这一鞭没有落在姬云羲的身上,却在宋玄的手上留下了一道红印,缓慢地渗出血珠来。
宋玄紧紧攥着那鞭子,血液染上了鞭身,与姬云羲的血液混在了一起。
他低低地呢喃着:“够了……”
姬云羲没有抬头:“你回去。”
宋玄攥着那鞭子,对白衡咬着牙行了大礼:“请白大人住手,圣上身子虚弱,受不得这样的刑罚——”
白衡定定地瞧他他片刻:“国师说得有理,那剩下的十四鞭——”
“宋某愿为圣上代领。”宋玄不假思索地答道。
“宋玄,你疯了。”姬云羲几乎是在低低地咆哮了。
“国师说笑了,一国国师,代天授道,打不得,打不得。”白衡忽得说。“罢了,想来圣上也该有所反省了。”
白衡终究是放下了鞭子,宋玄这才松了一口气。
“宋先生,”白衡忽得道。“老夫不管你以前是个什么东西,现在,你是大尧的国师。”
宋玄倏得抬起头来,与白衡对视,他的神色不再淡然随和,第一次那样的锋利和愤怒。
“多谢大人提点,宋某人明白。”
他一字一字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