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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喧嚣烟尘散去,城墙内外都铺陈着伤员和尸首,敌人暂且退却,城墙上的官兵也终于得以休息,淋漓的鲜血、箭支与刀剑的留下的痕迹,记录了这一夜的鏖战。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南图人多势众,又急于攻城,更是用尽了一切手段,守城官兵死伤泰半,如今只要敌人重振旗鼓,便能给他们致命一击。
比他们更庆幸这件事的,是南图人的将领风掣,他是南图出了名悍勇无畏的将领,如今苍野将军和大祭司都在边疆,一听闻这次行动是抓捕大尧的皇帝,他便自请前来。
他要亲手捉住那个伤害了大祭司、剜了大祭司眼睛的狗皇帝。
风掣下定了这样的决心,等待着士兵休整清点完毕,再进行最后的致命一击。
忽得,从薄薄的晨雾之中,穿出了喀啦啦的沉重声音。
那一直紧闭着的大门,如今竟放下了。
“风掣将军!”他听到下属慌里慌张地回报:“门开了。”
“守城的人呢?”
“不、不清楚。”
薄雾之中,那城门大敞,里头空空荡荡,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派人进去勘查了吗?”
“进去了,说是一个人都没有。”
“再等等。”风掣将军心下生疑,硬生生等到了日上三竿,有下属劝道:“将军,咱们拖不得。”
他们远途绕路而来,虽人多势众,但后备有限,且应付不得援军,只得速战速决。
如今四方城大摆空城计,风掣将军虽有心怀疑,可终究是拖延不起,又见城中空空荡荡,并无异动,便留下小半人在城门口接应,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冲了进去。
艳阳高照,南图军的马蹄“哒哒”地踏在四方城的土地上,只有流水清风,整个城市仿佛一座死城。
“将军,这狗皇帝不会跑了吧?”有人说。
“跑?”风掣吐了口唾沫。“他能往哪里跑,这城明里暗里、河道城门都有咱们的人盯,若有人出来,咱们第一个得信,他还能插翅膀飞上天不成?”
事实上,他们这次本就为了姬云羲而来,几个城门都埋伏了人手,只等那狗皇帝一冒头,就当场拿下。
谁料想,整整一夜,竟无人出城。
连风掣都有了些隐隐的担忧。
“再说……”风掣眯起眼睛,瞧着这空荡荡的城池。“一个狗皇帝跑的了,那这城里其他人呢?死绝了不成?”
那下属顿时没了话:“那现在……”
风掣冷笑一声:“画像不都看过了?清点三千人随我去官府,其余人让他们挨家挨户地给我去搜,我倒要瞧瞧,他们在玩什么花样——“
他还真就不信,这整整一城的大活人,还能给变没了不成。
他们骑在马上高谈阔论、肆无忌惮,没有瞧见,方才经过的房檐下,正攀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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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图狗进来了?”
“来了,二子说他听明白了,那群人要挨家挨户的搜人。”
“还真让姓宋的那个神棍给说中了。”
半面生嗤笑一声,正大摇大摆地坐在一间民宅里头。
这房屋狭小寒酸,与他的身份极不匹配,他正一边喝着不喝口的粗茶,一边跟窗檐下的人说话:“让那些百姓都藏好了,没有信儿,都别出来。滚罢。”
那知会他消息的人仿佛猴子似的,从窗檐下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半面生脸上的嘲弄淡了,反而带了几分凝重,仿佛在等什么人似的。
果然,不过片刻,便有人来粗暴地砸门。
“砰——”“砰——”“砰——”
半面生半阖着眼睛,一动不动,兀自摇着那柄折扇。
“轰——”
只听一声巨响,那宅院的门闩被粗暴地砍断,整个门都轰然塌下。
随之而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粉尘。
门梁上飞下来地粉尘,迷了图兵的眼睛,令他们乱成了一团,胡乱叫嚷着意义不明的南图话。
紧接着,有疾驰的箭支从屋檐飞去,射穿了来人的身体。
这些人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倒下了一片。
有几个用同伴的身体挡住了箭,怒吼一声冲进了房子。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明白,罪魁祸首一定是侧着身子,在正厅喝茶的那个男人。
半面生动了。
他动得极快, 折扇一开一合,就划破了两人的喉咙,再转身一刺,竟插进了一人的胸膛。
这时图人才发现,他那柄折扇竟是铁骨,根根削铁如泥,顶端更是如刀尖锋利。
可发现的已经太晚了。
半面生的扇,已经精准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他半张笑脸清润如风,半张笑脸如魔鬼般狰狞:“你们不认得我,我便告诉你们。”
“半面生赵檀,今日要你们图国狗的命。”
说罢,手上用力一搅,碾碎了那人的心脏,还未等门口其余人扑将进来,新一轮的箭支又铺天盖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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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间与半面生相临的房舍,门外挂着一条褪色的红巾子。
在四方城,挂着这巾子,便是表明此处是一位暗娼的住所。
南图人不懂这个,横冲直撞进来,却见这院子里处处幔帐,香气扑鼻,甚至还挂着女儿家的衣物。
这些兵丁个个心旷神怡,眼里狼似的饥渴,盯着那纸糊的薄木门,眼看着就要扑将进去。
却不想,身后的幔帐闪过一道倩影。
一把匕首将一人从背后贯穿。
鲜血喷溅在幔帐之上。
其余人刚觉得不对劲,却只觉得浑身酥软,没了力气。
昏迷前,隐约听见两个女子互相笑骂:“小蹄子,这药可贵着呢,你若是用光了,拿什么赔我?”
“那就拿我这身烂肉陪给姐姐。”
“呸,谁要你这身烂肉!”
“姐姐当然不肯要,姐姐想要的是宋……”
“你等着,今个儿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两条美人蛇在幔帐之中相互嬉闹,似乎半点没有杀了人之后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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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啊!来追大爷我!”
猴儿似的青年在瓦檐之间蹦跳,空气中都是他低低地笑声,左闪右躲避开了身后的箭支,一转眼从窗口钻进了一座店铺里头。
南图将领犹豫了片刻,一挥手,还是命人撞开了店铺的大门。
这似乎是一家饭庄,空气中还弥漫着奇异的香味。
南图将领顾及着那身手敏捷的青年,走了两步,皱起眉来,刚要命人去探。
忽得有什么东西从二楼倾泻。
将领反应得快,刚一跳开,却忽得感受到了滚烫的温度,紧接着而来的,是面部、手臂的剧痛。
热油——
是滚开了的热油。
士卒们还没来得及哀嚎,又是一阵风声,众人抬头一看,棚顶上竟吊着一块木板,上头敲着根根寒光的铁钉,硬砸将了下来。
“啊——”
这叫声太惨,似乎隐约冲破了云霄,传到了某处某人的耳朵里。
宋玄正在风月匠的密室里头,用毛笔在四方城的地图上圈圈点点。
姬云羲正在他的旁边,乖巧地支着下巴。
“你现在可以说了?”姬云旗神色中带了一丝兴味。“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宋玄神色平和。“我是最了解四方城的人,也是不会害了四方城的人,您知道这点就够了。”
“可……”花无穷在一边也有些困惑。“你让百姓藏于地窖,城中的一半混混地痞藏身于民舍,难道真想靠着他们吓退南图君不成?”
她是正经打仗的人,哪里见过宋玄这样胡来的。
宋玄的神色顿了一顿。
不是因为花无穷的质问,而是因为案下姬云羲正用脚轻轻撩拨着他的大腿。
“不许胡闹。”宋玄抬笔在姬云羲的鼻子上点了一点,换回了一个挑衅的表情。
“敌众我寡,自然应该分而化之。”宋玄放下笔,慢悠悠地说。“而四方城,巷窄路狭,多桥多水,屋舍繁多,外乡人住个四五年,都常会在这里迷路,是我们最有力的地形。”
“最重要的是,我们不是用兵与他们对决,我们用得是一群恶徒。”
“一群恶徒,和一群勇猛的士卒,在平旷的战场上,或许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宋玄静静地说。“但一个阴狠的恶徒,在一个迷宫似的地方,可发挥的余地,就太大了。他们进可攻,退可逃,如鱼得水。”
花无穷还是不解:“可你不能全指望着他们。”
“是了。”
“所以,藏毒蛇于兔窟,这是第一步。”宋玄放下笔,静静地说。
“至于第二步……”宋玄神色愈发的沉静。
“狼虎相逢于独木,你们猜猜,是谁胜谁负呢?”
花无穷还没有弄懂,姬云旗却忽得笑了起来:“宋先生,幸亏我们不是敌人。”
宋玄静静地坐在那,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一双眼瞳,却当真是幽深似海:“您说笑了。”
姬云旗摇了摇头,拉着花无穷离开了密室:“走罢,快到我们出场的时候了。”
“主上,”花无穷却隐约露出了一丝疑惑:“咱们不去求援兵吗?”
姬云旗笑了一声:“不需要。”
“咱们真能以少胜多?”
倒不是花无穷不信,只是先头他们都是精兵强将,以命相搏,心中终究有些低。
可如今城中正牌军没有多少,宋玄指派着一群流氓混混,就要打赢一支军队。
姬云旗摇了摇头:“不是胜。”
“宋玄这是要他们,命丧此处。”
花无穷瞪大了眼睛。
姬云旗若有所思。
宋玄此人,初见只觉得聪慧良善。
可如今看来,此人生于治世,归于姬云羲,未尝不是大尧的一大幸事。
若是生在乱世,或是有狼虎之心,那恐怕才是一场不可预估的灾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