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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沉沉的,一阵阵冷风吹过,要变天了!
远处天际有层层叠叠的黑云,逐步吞噬掉光亮。
公路上,一辆轿车飞快的行驶,就像是离弦的箭。
车内,夜凌寒的脸色比窗外的天色还要黑沉,眼底酝酿着狂风暴雨。
他落在身侧的手掌攥的很紧很紧,绷紧的手指泄露出心底的惶恐和不安。
是谁偷了纪然的遗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夜凌寒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翻江倒海,让他的心绪一刻也无法得到安宁。
车里的气氛很压抑,周新将车开的很快,到了医院,院长和医院主要负责人都到了。
夜家虽然最近动荡不安,但怎么说也是百年财阀,实力雄厚、经得起连番折腾。
可院长经不起折腾,知道夜少爷心尖宠的遗体不见了,他心急火燎的。生怕夜凌寒一个发怒,殃及池鱼。
院长哆哆嗦嗦的走上前,“夜少,我们已经报警,警察正在调取监控。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夜凌寒阴郁森寒的眼神极其骇人,吓得院长话都说不利索。
事情已经发生,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夜凌寒只盼着早点找到纪然,不管纪然是生是死,都必须要在他身边。
在监控室里,夜凌寒看到停尸间里的监控。
一个身穿清洁工服饰、戴着口罩的男人来到停尸间,将纪然的遗体放在清洁车厘,推了出去。
他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偶尔碰到几个医护人员,与对方点头示意。
快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男人突然顿住脚步,他回头看过来。
他的脸出现在摄像头内,很显然,他是故意面对摄像头方向。
男人弯起眼角,眼底流露出诡异的笑。
虽然他没有取下口罩,可夜凌寒还是认出这双眼睛。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砸的在场每个人心尖发颤。
“是他!”夜凌寒怒不可恕的低吼出声:“把甘锐给我找出来。”
带走纪然遗体的人正是甘锐,夜凌寒一眼就认出他。
周新一惊,“夜少,甘锐不是被抓了吗?”
“监控里的人就是他。”
夜凌寒语气笃定。
周新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去新城监狱调查。
这一查才知道,前段时间甘锐被取保就医。说是刚进去没多久就被查出患有癌症,有人为他办理取保就医的手续,前段时间刚从里面出来。
这事瞒得滴水不露,夜家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接到。
现在甘锐把纪然的遗体偷走,还不知道藏在哪里?
周新心急火燎,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安排人手去调查甘锐的下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凌寒浑身缭绕的怒火也越来越旺盛。
监控室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几乎压抑到了极点。
叮——
手机铃声响起,夜凌寒看到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按下通话键,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夜少,别来无恙!”
夜凌寒眼底几乎劈出刀光剑影,他咬牙道:“甘锐,你把他带到哪里了?”
“你说纪然的遗体?”甘锐笑了起来:“我看你迟迟没有让他入土为安,特意来帮帮你。纪然好歹跟了你几年,不念僧面念佛面,他死了,你该好好对他才是。一直把他搁在停尸间未免太可怜了,我帮你把他火化了。骨灰你说洒在哪里比较好?公路上?还是河沟里?或者,我丢出去喂狗吧!”
“你敢!”夜凌寒目眦欲裂,眼眸猩红无比:“你敢动他,我要你的命。”
“我时日不多,也没几天活头。能让你不痛快,我死而无憾。”
甘锐咳了几声,嘿嘿的笑了起来,笑声特别诡异:“夜凌寒,你听到声音了吗?”
甘锐那边很嘈杂,传来呼呼的声音,似乎是火苗在燃烧。
夜凌寒心底咯噔一声,眼眸瞪大,眉头都立了起来。
“甘锐,你”
“你听到了!这是熔炉的声音,你的纪然已经在里面了。把人烧成灰,火苗至少有好几百度,现在他已经烧的只剩骨头了。夜凌寒,你最好快一点,你及时赶过来,说不定还能看到他的灰,再晚一点,我就不知道把他撒哪儿了?”
甘锐笑了一声,电话就此掐断。
夜凌寒将手机砸在地上,喝道:“把甘锐给我找出来。”
他声音很大,嘶吼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可他的声音却抖的很厉害,透着一股浓浓地心慌。
夜凌寒愤怒,但他同时又很害怕。
纪然活着的时候,他没能保护好他,死后也没能保护好他。
现在他连纪然的遗体都保不住!
他有什么用?!
“夜少,查到了!”周新快步走过来,给夜凌寒看甘锐的定位:“甘锐在郊区废弃的火葬场。”
夜凌寒大步冲出医院,飙车来到火葬场。
火葬场废弃很久,周围杂草丛生。
甘锐就坐在一块废旧的钢板上,手里捧着一个半新不旧的骨灰盒。
一群人朝他冲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甘锐却一点都不怕,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像是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夜凌寒看到他手里的骨灰盒,心脏都像是被碾碎一样,生疼生疼的。
在那股疼痛中,还滋生出浓浓地愧疚。
夜凌寒眼底拉满红丝,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甘锐怀里的骨灰盒是他唯一顾忌的东西,若非如此,他现在恐怕早已冲过去,将甘锐碎尸万段。
甘锐目光落在他脸上,仔细欣赏着夜凌寒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看到他愤怒、痛苦、自责、愧疚甘锐就觉得特别的痛快。
当年,他失去夜随的时候,比现在的夜凌寒还要痛苦。
没人理解他的苦,没人能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现在,夜凌寒和他一样了。
他们都没了最心爱的人。
“呵呵!”甘锐低低的笑了起来,肩膀不停抖动着,他怀里的骨灰盒和他一起在抖,抖得夜凌寒无比惶恐。
“甘锐,把骨灰给我!”
夜凌寒极力想隐藏心底的害怕,可那些情绪怎么都藏不住。
他后悔死了!
为什么没有早点把纪然入土为安?
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纪然死了!从那样高的陡坡里翻下去,轿车当时就爆炸起火。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可他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一遍一遍的欺骗自己。
他懦弱的逃避,才给了甘锐这样的机会!
是他!都是他的错!
甘锐抱着骨灰,大笑出声:“夜凌寒,医生说我活不了多久。在我最后的时刻,我就想看你痛苦绝望的脸。你求我啊!求我,我就把纪然的骨灰给你。否则,我现在就砸在地上。”
夜凌寒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眼中火光大盛,激烈的怒气在眸内翻滚。氵包氵包
可当他看到甘锐把骨灰盒打开之后,那些情绪立刻钻进心底,憋的他眼眸赤红。
夜凌寒咬紧牙关,嘴里发出咯咯的响声。
他心一横,跪在地上:“甘锐,我求你!把骨灰给我!”
向来狂妄自大、高高在上的夜凌寒第一次放下尊严求人。
甘锐心底痛快极了,他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夜凌寒,你也有今天啊!”
夜凌寒苦笑出声,眼底布满伤痛:“是啊!我也有今天!”
以前,他从未想过会为了一个人做出这样的牺牲。
爱纪然已经到了可以舍弃一切的地步,可他爱的那个人终究回不来了。
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的男人,甘锐心底那股复仇的快感越来越强烈,他赫赫笑着,把骨灰盖子掀开——
夜凌寒陡然瞪大眼睛,朝他扑过去。
可一切都晚了,灰色的骨灰全部洒在地上。
“哈哈,夜凌寒,我把你最爱的人挫骨扬灰!我要让你痛苦一辈子。”
在甘锐癫狂的笑声之中,一阵风吹过,骨灰飞散在空中,很快就与空气融为一体。
“不!”
夜凌寒嘶吼出声,他扑倒在地上,试图去抓散落的骨灰。
可风太大了,几乎是顷刻间,骨灰就被吹的一干二净。
“不!不!纪然——”
夜凌寒不停的抓着,可是什么都没有,他掌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留不住纪然的人,连他的骨灰都留不住。
看着夜凌寒癫狂痛苦的样子,甘锐心里特别的舒爽。
他失去了爱人,也不会让夜凌寒那么痛快的享受幸福。
“夜随,我来陪你了!”
砰!
一声枪响,甘锐握着枪倒在地上。
他举枪自尽,瞪大的眼睛里带着满足。
夜凌寒看着他倒在血泊里,甘锐的诅咒一遍一遍在他耳边回放。
“夜凌寒,我诅咒你!你早晚要失去最爱的人。”
现在诅咒应验了,他失去了纪然。
彻彻底底的失去了。
纪然死了,连骨灰都没了!
没了!
什么都没了!
*
那天过后,夜凌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谁敲门都不开。
夜云平和云子秋、齐洲等人轮番劝说,夜凌寒不回应也不开门。
门内安静异常,像是没有人存在似的。
五天过后,夜云平真的受不了了,他怕夜凌寒死在卧室里都没人知晓。
夜云平叫来保镖,破门而入。
厚重的幔帘将窗外的光隔绝掉,屋里黑沉沉的,像是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雾。
门敞开的那一刻,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
夜云平皱着眉头,刚踏进去脚就碰到一个酒瓶。
他低头看过去,地上全是酒瓶,层层叠叠、纵横交错。
夜凌寒垂着头,无声无息地靠在墙上。
他额前的碎发垂在眼前,遮挡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是清醒还是昏迷。
夜云平走到近前,在浓郁的酒味之中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目光一震,快速的蹲下来。
夜凌寒比这样,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晕了。
他身上除了有酒味,还有血腥味。
身上穿着的黑色衬衫,没有系纽扣,露出坚实的胸膛。
然而,在他胸膛上,横七竖八都是血痕,一看就是被利器划伤。
夜云平在地上找到一个破碎的酒瓶子,夜凌寒手里还拿着一块玻璃碎片。
他在自残!
毕竟是自己儿子,办事再糊涂,夜云平看到这一幕也会心疼。
让他更心疼的是,夜凌寒胸口上刻的字。
纪然
夜凌寒把纪然的名字刻在他的心口的位置,伤口已经结痂,可血红的字却没有褪去,那么深刻的印在夜凌寒的胸膛上,也印在夜云平的眼底。
夜云平向后退了一步,差点跌坐在地上,心头震动不已。
夜凌寒他爱纪然已经爱到这种程度了!
夜凌寒被送到医院,人清醒过来之后像是丢了魂儿。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眼神里永远都蕴藏着化不开的忧伤,让人莫名心疼。
原来那个冷傲嚣张、不可一世的夜凌寒,在纪然死的那一刻也死了。
现在的夜凌寒,失了魂儿、丢了心,如同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