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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霍烨程脑中“嗡”的一声,气血翻涌间,他下意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孟衍兰也惊得起身,她拧眉拽住霍烨程,目光惊疑不定,“少煊,你是说笑还是”
霍少煊脸色平静,起身抖了抖衣袍跪下:“绝无戏言。”
孟衍兰怔住,下意识看向震怒的霍烨程。
“那是陛下,霍少煊你!你糊涂啊你!”霍烨程气得脸色涨红,“我暂且不提旁物,单论后宫佳丽三千,陛下如今待你如何,二十年后又会待你如何,若你是臣子,自然担得起左膀右臂,可若是”
“陛下后宫只有贵妃一人。”眼见霍烨程大怒,霍少煊又补充了一句,“贵妃早有心仪之人,这其中内情孩儿不好多说,但陛下除却少煊外并无旁人。”
“你这逆子!”霍烨程扔了茶盏,嘴唇抖动,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却难以抉择,最终气得口不择言,“并无旁人并无旁人!难不成日后你还能为陛下诞下皇嗣吗?”
碎片迸射至霍少煊膝头,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皇嗣”二字在心头留下了一闪而过的痛楚,他正欲开口,就见孟衍兰猛地推了一把霍烨程,怒声道,“够了!”
霍家父子皆是一愣。
孟衍兰一向端庄沉稳,虽说性子刚烈,却从未失了仪态。
霍少煊下意识抬眼,对上了母亲通红的眼睛,他眼中的淡然一下变成了慌乱,“娘”
孟衍兰却收回视线,狠狠瞪向霍烨程:“霍烨程,你字字诋毁自己亲子,说话可还有分寸可言?”
霍烨程哑然,气焰明显弱了下来:“我,我何时”
“少煊谋略过人,能得陛下青睐是意料之中,你却句句将少煊视为玩物,与其自说自话,倒不如先听听来龙去脉再做定夺,外头的流言蜚语陛下动动手指便能遏制,他却并未理会想来也并没有你说的那般不堪。”
霍烨程气得额头渗出细汗,又被夫人教训,只得一甩袖袍,背过身疲惫地叹气。
霍少煊抿了抿唇,忍不住开口,“娘,爹他”
一般来说,他只有在表示亲昵时会唤“爹娘”,平日里都用敬称,这语气之中的服软意味明显。
“不必多言,先说说起因经过。”孟衍兰冷着脸,“少煊,为娘愿意一听,但并不意味着认可,你与陛下终究殊途”
她侧过脸掩饰自己通红的眼眶,低声道,“能断则断。”
霍少煊攥紧了膝前的衣裳,嗓音喑哑:“是我招惹在先,陛下年少不懂事,是我蓄谋已久,以至于这些年陛下一直对我念念不忘总之,是孩儿的过错。”
“你有何颜面去见霍家列祖列宗!”
霍烨程回头吼了一句。
“若我对一国之君始乱终弃,才更加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你说得什么歪理?!”霍烨程儒雅尽失,怒道,“即便如今你二人情投意合,那日后呢,你该如何自处陛下身边总归不会缺人,届时你孤家寡人,叫我和你娘如何安心?”
“是啊。”孟衍兰脸色白了白,神情为难,嘴唇蠕动半晌才软下嗓音,“少煊,哪怕你是真的只心悦男子,娘也并非会逼迫你娶妻生子之人,可陛下”
霍少煊听出他们嗓音中的关切,心中温烫,但今日他来,便是做好了挨家法的觉悟。
无论如何都是他失了方寸,他身为年长者,本就该担起责任。
“爹,娘。”霍少煊行叩首礼,低声道,“孩儿不孝,与陛下”
“断不得。”
孟衍兰心中一沉,骤然转身捂住眼睛。
霍烨程也呼吸一窒,继而怒不可遏地扬声道。
“来人,上家法!”-
“陛下陛下!”
玄盛宫中,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响起。
魏庭轩顾不上规矩,伸手用力推开门,发出“哐当”一声,旋即直奔塌上而去。
他急促且无礼地连拍数下陛下的被褥,一张脸上写满了着急。
“陛下!快,大事不好!”
秦修弈拧眉看他:“着急忙慌的做什”
“家法!”魏庭轩急得冒汗,手上直比划,“霍相霍府的消息,霍老先生不知为何大发雷霆,忽然对霍相动用了家法,如今哎,陛下!”
他话音未落,塌上原本病恹恹的人瞬间生龙活虎,迅速窜下床,拿过屏风上的外袍匆匆穿上,低吼道,“摆驾霍府!”
“羌明赋,备马车!”魏庭轩跟在后面大喊,急道,“陛下,衣裳衣裳反了!”
前面大步流星的人烦躁地扯下衣袍扔在地上,“不穿了……少废话,快备马!”
“是,是……”
玄盛宫中一片兵荒马乱-
霍府。
霍少煊身姿笔挺地跪在庭院正中,这一跪从容不迫,又不失谦卑。
可如今无人有闲心去赞叹。
院中一众家仆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除却冷静沉默的霍小公子,其余人皆在这三九天里急出了一声热汗。
“老爷,老爷使不得啊老爷!”
“公子的伤才刚好,可经不起这一顿家法啊!”
霍烨程手中捏着鞭子,被一群人簇拥着无从下手。
如今留在霍府的都是府中的老人了,霍烨程舍不得为难他们,只得沉沉叹息一声,放下鞭子,“好了!”
“我今日即便不罚他,也得好好训斥一番,你们先下去吧。”
家仆管不了主家事,只能担忧的回头看一眼大公子,再好言相劝一番。
孟衍兰松开扶住额头的手,也开了口,语气还算温和,“诸位放心,我们自由方寸,先下去吧。”
霍少煊也朝他们温和一笑,“无碍。”
见状,家仆们才犹豫着退下,顺手将院门阖上。
待到他们走远。
霍烨程当即一甩鞭子,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可怖的响动,“你可知错!”
“孩儿知错。”
霍烨程的脸色方才缓和了些,就听见他下一句。
霍少煊眉眼沉静:“孩儿错在因一己私欲勾引陛下,而非与陛下私定终身。”
“你!”霍烨程气不顺,“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孟衍兰皱眉拽住他挥舞鞭子的手,一句话没说,维护之意却呼之欲出。
霍烨程看着夫人,又看看面不改色的霍少煊,气得一把扔了鞭子,年逾半百的人,忽然哽咽了一声。
“你就护他,少煊自小便恪守规矩,若当真是当真是断袖也就罢了,他这是要我老霍家遭天谴呐!”
“还有陛下,糊涂啊!”
“这是要吾儿入他的后宫,去当个与女子去争风吃醋的后妃吗!”
霍烨程两边为难,几乎要老泪纵横。
忽然,外头传来了一阵喧哗。
“绝无此事。”紧接着一道清冽的嗓音响起,掷地有声,“爹,秦九此生,唯有少煊一人。”
霍少煊冷静的面容崩了了一瞬,下意识扭头看去,却发觉身侧忽然多了一人。
“往后,他是名扬天下的霍相,亦是秦九携手一生之人。”
秦修弈没有半点犹豫的跪在霍少煊身侧。
他衣衫不整,在这三九天只着中衣不说,发丝还披散着,显然是得到消息后便顾不得其他,急匆匆赶来。
他这一跪,莫要说霍家二老,即便是霍少煊也眼皮子一跳,只是他方才发出一个音节,就被打断了。
“你”
霍烨程与孟衍兰脸色都白了,急匆匆上前,屈膝跪下后想要扶起对方:“陛下!”
秦修弈见状二话不说,用力往地上一磕,声音沉闷,“爹,娘,是我勾引在先,少煊本无意于我,是我死缠烂打才有了今日,若二老要怪,就怪我一人即可!”
“陛下这说的什么话!”
“还望爹娘成全。”
“哎,哎呀陛下陛下快快请起!”
“爹!爹我不起”
霍少煊完全插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