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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尔无意识地回应着那个吻——比起接吻,那更像胜利者的品尝。忒斯特吻得专注而愉悦,温暖的吐息驱散了周遭的血腥。
嘴唇上跳动着细小的火花,诺尔全身滚过战栗,后脚一阵发麻。他攀爬浮木似的伸出双臂,搂住忒斯特的背。
快感、欲求、心疼、好奇、震撼……
无数情绪暴雨般同时浇下,深入脑髓。
成年忒斯特身后,少年忒斯特立在无头尸体旁边,静静俯视被金线割伤的双手。
金红火焰绽放至西边大厅,沾满鲜血的金线仿佛是那火焰的一部分。
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忒斯特在十几年前就有了真正的玩家权限……跳动的火光中,诺尔迷迷糊糊地想。
这怎么可能?
关于少年忒斯特的情况,诺尔有过隐约的猜测。
少年忒斯特没有玩家耳环,不像正常玩家。
诺尔倾向于“忒斯特通过药剂获得怪物的恢复技能”。退一万步,兴许哪个倒霉玩家穿越时间,被做成追补妖的药剂。
723年玩家到来,系统正式启动。系统出了点BUG,将拥有玩家技能的忒斯特误判为“玩家”,这才给了忒斯特真正的玩家权限。
……完全解释得通,何况意外仅有一例。诺尔没有太关注“原住民变成玩家”这件事。
现在他的所有猜测都被推翻。
玩家的“完全恢复”是能被debuff阻碍的被动技,但“死而复生”压根就不是技能。
没有哪个游戏会把“玩家死亡后可以重新进行游戏”写进技能栏,这力量完全属于系统,无法脱离系统独立存在。
解释只有一个,系统一早就存在。忒斯特的玩家权限——无论完整与否——至少十二年前就被系统承认了。
不,没准更早,在小忒斯特成为追补妖前?还是说,在忒斯特诞生于世的那一刻?
弗拉玛一家看起来只是凡人,忒斯特的权限究竟从何而来,这与“系统”的真相息息相关。
诺尔终于闭上双眼,他在深吻中尝到浅淡的甜腥。
……疯修士再一次达到了他的目的。
诺尔的嘴唇因为长吻微微刺痛,他的体温与呼吸与对方难舍难分,他的脑子里塞满了关于忒斯特的一切。
肉体与精神全部被同一人噬咬亲吻,如同侵蚀一般。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忒斯特又亲了下诺尔的鼻尖:“现在是时候了。”
他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少年忒斯特便软倒下去。
满地的漩涡阴影全部消失,只剩还在熊熊燃烧的金火。烧着的木头与装饰品从房顶落下,砸在满地尸体之上。
小皮尔这才合上一直大张的嘴,他着急地抖抖翅膀,前去扶住忒斯特。少年忒斯特身体绵软,完全失去了意识。
皮尔把忒斯特扶上自己的背,那具躯体却一直在往下滑。皮尔只好改了姿势,将忒斯特的手臂搭在自己脖子上。
“女士,咱们跑吧。”他朝四脚女孩焦急地说道。
“好……防护魔法……应该解除了……”四脚女孩越过血泊,朝那道通往自由的小门爬去。
可是在皮尔的眼中,那女孩却是在朝教堂内折返。肯定有坏人在出口处施了魔法,小皮尔赶忙加快脚步,拦在那四脚女孩身前。
“跟我走。”他紧张地说,真理之眼的紫色格外鲜艳,“相信我,跟我走!”
说罢,他急急忙忙奔向他眼中的出口——隐藏在重重幻术下的真正侧门。
四脚女孩原地踌躇几秒,终究选择折返。成年忒斯特拉紧诺尔的手,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一行人越过横七竖八的铠甲、人尸与怪物肢体,离那片光芒越来越近……
嗙啷——!!!
侧门旁的铠甲摇晃,长剑第三次落下,摔到小皮尔脚边。
那道侧门又一次打开。
十几位永恒教徒走了进来,他们身穿黑袍、脸戴面具,周身环绕着重重防护魔法。皮尔吓得全身一缩,险些把失去意识的忒斯特摔在地上。
奇妙的是,那些人没有阻拦他们的意思。
教徒们绕着三人分成两列,步入火海,就像被石头分开的溪流。这群邪教徒在燃烧的教堂各处站定,一言不发地观察着一切——尤其是小皮尔扶着的忒斯特。
“来自未来的观察者。”
成年忒斯特在诺尔耳畔低语,“他们居然为了我浪费这么多‘时间回溯’血剂,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诺尔动动嘴唇:“你怎么能确定?”
“因为他们都‘能杀’。”忒斯特轻声说道,“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亲爱的?”
诺尔摸了摸嘴唇,这些永恒教徒看到了小忒斯特和小皮尔的脸,断然不能放过——就算他们左右不了既定的过去,也可能在未来给他们找点麻烦。
自己果然被疯修士侵染了,诺尔叹了口气:“别放过他们,等孩子们离开再动手。”
小皮尔胆战心惊地前进着,他跑脱了力,忒斯特昏迷的身体又太沉,他们走得很慢。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全都钉在小皮尔的背上,像是在等待什么。
终于,三人到达了敞开的侧门前。
小皮尔小心地跨过地上长剑。就在这一刻,辟辟啪啪的燃烧声中混了“噗”的一声轻响。
厅堂入口处的吊灯烧断了吊索,迳直朝几人砸去,诸多视线随之下落。
那是一盏无比古老的吊灯,底下生有一根根锐利尖刺,像极了倒悬的冠冕。
一切发生得极快,快到让人来不及思考。长剑映照的光景中,小皮尔只来得及做出一个动作——
他转了个身,拦着忒斯特,推向身边的女孩。他尽全力扑出去,好把两人推出吊灯范围。
他成功了,三人扑倒在不远处的地板上。
他失败了,小皮尔忘记了自己现在身体太长——狮鹫的那半截身体没来得及撤开,被大吊灯砸得血肉模糊,鲜血瞬间涌了满地。
在这个血肉模糊的地狱,他只是给暗沉的血渍加了薄薄一层亮色。
倒下的时候,小皮尔脸上还带着惊异。他侧摔在地上,双眼望着忒斯特和四脚女孩。就在这时,虚弱的忒斯特勉强睁开眼,与小皮尔四目相对。
来自未来的邪教徒们藏身火光与烟雾,少年忒斯特没能察觉。他的目光依次扫过四处伫立的永恒教徒、敞开的侧门,以及皮尔被吊灯砸穿的身躯。
“真遗憾。”他勉强用口型说道,使劲支起身体。
他知道太多折磨人的法子,自然知道哪些伤口还能救,哪些不能。
四脚女孩同样起了身,她用那大小不一的眼睛瞧了皮尔一会儿,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行礼。
“愿你的离去……没有痛苦……”她沙哑着嗓子说道。
更多土石刷刷啦啦落下,金火烤焦了遍地尸体。空气变得滚烫浑浊,散发出难闻的焦臭。
这一次,爱哭的皮尔没有哭,大量失血使他的目光愈发茫然。他静静伏在原地,呼吸越来越平缓,像是还没能理解这个现实。
意识到小皮尔受伤的瞬间,诺尔的回复术瞬间便丢了出去。
可惜魔法不是万能的,皮肉恢复的速度远远赶不及失血的速度,这孩子的生命在快速离开他的身体。
诺尔攥紧魔杖,试图用更密集、更高级的魔法进行治愈。命运的阻力再次出现,如同死神本人守在小皮尔身边,正用它的镰刀推开诺尔的手。
到头来还是这样。
小皮尔注定来到这座不朽教堂,注定成为追补妖,只是为了在此刻救下虚弱的少年忒斯特。
皮尔必须活到此刻,他也只能活到此刻。拥有真理之眼的追补妖太过特殊,如果他活下去了,会严重干扰既定的过去。
命运可真是残酷又滑稽。
“再见,狮鹫骑士。”少年忒斯特咕哝,将视线从小皮尔身上挪开。
他扶着四脚女孩的背,头也不回地挪向门扉。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通往自由的光芒中。此刻门外已是黎明,晨光熹微,夜色逐渐褪去。
小皮尔连手都擡不起来了,他费力地转动眼珠,终于找到了不远处的诺尔和忒斯特。
“妖精……先生……”烈火之中,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呼唤道。
“我想要糖果……”小皮尔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境况,他没有哭喊着求救。只是目光又看向近在咫尺的长剑,荡出一丝微弱的向往,“好疼啊……”
他刻意压低了音量,活像是怕那把剑笑话他似的。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忒斯特从腰包里拽出一块蜂蜜糖,“这孩子会成为追补妖,然后他会死在这一天。这些我都经历过,别难过啦。”
他一边说,一边把糖块往小皮尔的嘴边搬。
“可是你没看到他死去的瞬间。”诺尔低声说,停下了手上的回复魔法。
“这小子又不是玩家。伤成这副鬼样子,谁也救不了他。”
忒斯特把那块糖塞进小皮尔嘴巴,使劲拍拍手,“好了,现在让我们清理一下这些傻乎乎的观众……你在做什么?”
诺尔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灿灿的东西。
那是一枚玩家耳环。
忒斯特对这枚耳环有印象,它是诺尔在“狩猎之夜”副本的玩家尸体上取得的。看来他一直贴身带着它,眼下它小得像颗芝麻粒。
“我不是说过吗?这东西只属于对应玩家,你没法给他用。”
“我知道。”诺尔说,他将那个小小的黄金耳环放在皮尔指尖。
一切还没结束。
他只是想要继续抵抗,就像他想要尽快了结克里姆森。
杀死克里姆森后,诺尔琢磨过命运的反应。
如果自己当时没出手,克里姆森同样不会让少年忒斯特看到自己“身为玩家的长相”,省得在未来被疯修士惦记。那时克里姆森已经种下血咒,他完全可以靠幻术伪装自己的容貌和死亡,继而潇洒脱身。
不过那样一来,两人拉拉扯扯间,忒斯特说不定会受到更多伤害,与皮尔的合作也不会那样顺利。
自己改变了一部分过去,这些过去涉及“重要人物”忒斯特。但另一方面,他的行为没有造成严重影响,于是时间法则没有直接宰了他,只是以疼痛进行警告。
这个小小的干扰,可能只会化作忒斯特脑中一部分模糊的、似是而非的记忆。
命运不是完全绝对的,命运是可以妥协的。
所以他偏要挣扎到最后。也许宇宙与时间是绝对的真理,但“系统”同样是这世界不可撼动的法则——由他书写的法则。
以那枚耳环为核心,诺尔飞快书写着代码。既然年少的忒斯特能取得玩家权限,为什么小皮尔不能?
忒斯特没有去杀人,他留在诺尔身边,贪婪地看着一切。
小皮尔的呼吸一声比一声微弱,心跳逐渐消失。诺尔再没管身份会不会暴露,他使出了全身解数——
抹除玩家耳环内的身份信息……
重新指定玩家耳环的拥有者身份……
调用系统内基本的“死而复生”权限……
命运保持沉默。
法阵以耳环为中心,蛛网般铺开,几乎覆盖整座燃烧的教堂。龙尸笔记的魔力几乎见底,诺尔咬紧嘴唇。法阵光辉亮起后,那几秒漫长得像几个世纪。
命运保持沉默。
终于,诺尔在耳边听到了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它依旧微弱、迟缓,伴随着无比模糊、令人不快的杂音。
【……已收到玩家身份调用申请……】
【……已确认申请人……】
【……对不起,您目前的力量不足,暂时无法动用开发者权限……】
该死!诺尔差点掰断手中的魔杖,小皮尔的呼吸已经停止了,心跳微弱到听不见。
没时间烦躁了,诺尔飞快重写着魔法。
去除完整的权限申请,只要部分玩家权限就好……
【……对不起,您目前的力量不足……】
那就除了“死而复生”,放弃其他一切权限……
【……对不起,您目前的力量不足……】
再修改“死而复生”的次数,缩减为一次……
【……对不起,您目前的力量不足……】
诺尔满身是汗,他在嘴唇上尝到了血的味道。蜡烛坎多翻着眼皮,全神贯注地凝视诺尔。
……只因为他还太弱了吗?他本应该能做到的吗?
诺尔有些绝望地看向小皮尔。
【……已分析您的请求目的,是否需要系统提示?】系统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诺尔几乎喊了出来。
【……已从数据库中调取方案……申请者力量不足的情况下,建议对指定活体采取‘系统托管’……】
【……该模式将保留目标当下所有状态,您可以选择更合适的环境解除托管,或者……】
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语音,地上的代码自行变化,化作一个崭新的魔法阵。
诺尔没有听完介绍,便用力将法杖戳到法阵之上,用最后的力量发动了它。
小皮尔指尖的耳环散发出耀眼金光,它仿佛一颗小小的火星,在小皮尔体表迅速扩散。从指尖开始,柔和的光芒将小皮尔彻底吞噬。
它散去之时,原地只剩下一滩血迹、一颗糖果、一把沾血的长剑。
【……执行完毕……】
【……期待与您再次相会……】
诺尔双手握住法杖,勉强支撑住身体。他的嘴角忍不住翘起,他想放声大笑。
等到“时间回溯”药效过去,等他们回到十二年后的遥远未来,他可以在迷失塔放出皮尔。
那里有女巫琳恩,有曾当过医生的朱利……能力各异的邻居,完美稳定的环境。只要准备妥当,小皮尔绝对能活下去。
而这十二年间的历史,不会有任何改变——
证据便是,命运仍然对这一切缄默不言。
诺尔冲滔天火焰竖起中指,火光之中,漆黑的窥视者们若隐若现。
“杀了他们,忒斯特。”
诺尔说,“抱歉,我的魔力用光了,实在帮不上忙。”
忒斯特站在原地,诺尔很难形容他脸上的表情。他看起来简直像是在情人节收到花束的高中生,脸上兴奋的血色非但没有褪去,反而越发明显。
“亲爱的,你说你只是‘游戏设计的下级参与者之一’。”
他抽出长剑,随便一挥,崩毁的教堂内金丝缭乱,新鲜的尸体落入火焰。忒斯特看都没看陷入慌乱的未来访客,他只是笑吟吟地看着诺尔。
“可是现在,我认为‘您’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