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师,大骗子

作者:刑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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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玄与姬云羲两个很是逛了一阵,看了手艺人捏糖画,听了两出折子戏,宋玄破天荒地没有穿他那几身行走江湖的道袍,反而着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衫,与姬云羲并肩行走在路上,很是招了些姑娘的眼。

宋玄自己没有意识,姬云羲却微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拽了拽宋玄的衣角:“我累了。”

宋玄笑着问他:“听说一会还有歌舞,你不去瞧瞧?”

“不去。”姬云羲撇了撇嘴,想也知道,那歌舞准是盛京哪个楼子的姑娘,趁这机会出来做脸面扬名的,他哪会愿意让宋玄去看那不知名的女子跳舞?

宋玄倒也纵着他:“那就不去了,咱们找个地方歇歇。”

姬云羲心机得逞,却没有露出得意的表情来,只有眼角微微弯了弯。

说着,就在旁边茶摊歇下了,就近上了一壶桃花茶,并着糕点瓜子随便吃了些。

却忽得瞧见摊子旁边就有一棵桃树,比周围的桃树都要大上一圈,枝干虬曲苍劲,桃花怒放,站在这树下头,仿佛是桃花穹庐,如仙境一般。

宋玄忍不住问:“这桃树怎么也有百年的年头了。”

一旁茶摊的老板笑着说:“岂止,少说也有四、五百年了,若不是因为这桃树,也不至于这么多人跑到这儿来。”

“你瞧那上头,还挂着红绳呢,都是来这儿求姻缘的。”

宋玄定睛一瞧,那树枝上果然影影绰绰系着不少的红绳,只不过隐在了桃花下,便看得不慎真切:“还有这说道?”

“都是图个吉利。”老板笑着说。“你没瞧见都是手上都是系着红绳来的?单个往上系,那是求姻缘。往年还有那么一个说法,说是两根红绳打成同心结挂上去,便能夫妻同心……”

宋玄听了,瞧着那桃树下随风摆动的红绳,竟有些出神。

姬云羲不知他在想什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宋玄冷不防伸手,抽下了他的发带。

姬云羲今个儿是便服出行,头发只用一根深紫金绣发带束着,如今冷不防被宋玄抽下来,头发便如瀑布似的散落。

“宋玄?”姬云羲倒没有生气,只是微微有些疑惑。

宋玄反手将自己的发带解了一来,手指动了动,当真打成了一个同心结。

宋玄抿了抿嘴唇,飞快地跑到那桃树下,踩着树干三步并两步地爬到了高处,将那同心结小心翼翼地系在了上头。

在一片红粉中,那白色和紫色交缠的两根发带,显得分外眨眼。

姬云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呆呆地瞧着那同心结,目光慢慢移到了宋玄的身上。

宋玄利落地从树上跳下,震落了树上的花瓣,纷纷然飘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是这桃花化作的仙人,正一步步地向他走来。

姬云羲愣得仿佛是一根木头,眼中翻涌着的情绪粘稠又狂热,那浓烈的情绪几乎要从他漆黑的瞳孔中溢出。

宋玄走到他的面前,耳根有些发红,他想做出老江湖应有的气势来,可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忐忑的心情:“阿羲,我……”

他仿佛是打了什么败仗,或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喜欢我,是不是?”姬云羲的脸上早就没有了刻意做出来的笑意,反倒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痴狂劲儿。“宋玄,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吗?”

他眼中没有得意,只有不可置信和小心翼翼,仿佛是仰望已久的珍宝,终于落在了他的手心儿里。

宋玄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低低的笑了起来:“阿羲,我知道我不该……”

他的笑声里带着隐约的释然和无奈。

他不该喜欢姬云羲。

姬云羲小他五岁,是男子,是一国储君,未来要担负这世间最重的责任,会有无数的后宫佳丽,还会延续血脉子孙成群。

而姬云羲对他的迷恋和偏执,大都来源于对他的信任依赖。

他如今二十一岁,还是青年热血的时候,等到他四十岁、五十岁,他对宋玄又是何种态度,任谁也说不准。

宋玄再清楚不过了,在这场恋情中,他是见不得光的一个,是一无所有的一个,也是最不该动心的一个。

可他偏偏就是动心了。

他大抵六年前就是喜欢他的。

他逃了六年,逃避的不仅是皇宫这个功名利禄的漩涡,更多的是他内心的桎梏。

他和姬云羲的未来,太过于渺茫,这是他六年前就得出来的结论。

可那又如何呢?

宋玄若是能控制自己,他就不会发出这桃花节的邀约,更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连神佛都不相信的他,偏偏却肯相信这玩笑似的同心结,偏偏想要祈求这段感情一线的生机。

他宋玄,原本不是会窝窝囊囊隐藏自己心意的人,他喜欢谁,就是要将心肝都掏出来,让对方明明白白知道的。

若是他喜欢的不是姬云羲,他大概会使出浑身解数,哄心上人开心,与他拌嘴笑闹,再将自己的心意坦坦荡荡地剖给对方看。

可他喜欢上了姬云羲。

喜欢上了那个倔强冷漠、孤独的让人心疼,笑起来却又比谁都要美好的少年。

喜欢上了那个心机深沉,反复无常,却会跟他在街上闲逛吃茶看戏法的少年。

宋玄能说出姬云羲一百个缺点,却抵不过那心跳时的震颤。哪怕他在世人眼中是魔,可落在他眼中,却是他游侠心脉里的一滴鲜血,是他世故皮囊下的半寸柔肠。

他只能这样叹息着笑,只能这样低低地告诉他:“……我知道我不该对你起这样的心思,但是阿羲,我心悦你。”

他宋玄今天就是做了一回赌徒。

哪怕明知来日会输的一干二净,他也想要眼前这一时的团圆。

人生在世,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姬云羲嘴唇颤了颤,几乎想要将宋玄拉进他的怀中,融进他的骨血里:“你再说一次。”

“我心悦你。”宋玄轻声说。

哪怕你我没有明日,哪怕是一时昙花,我此刻也是心悦你的。

宋玄在心里这样补充。

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明朗起来了,他拾起地上的桃枝,将姬云羲散落的头发挽做了发髻,人面桃花相映,愈发的明艳不可方物。

“人多眼杂,殿下可要把持住。”宋玄笑着告诫他,却又忍不住撩拨了一句。“这桃花不及殿下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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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淙淙地流淌,粉嫩的桃花瓣顺着流水一路流下,桃花林外人影绰绰,此处却别有洞天,竟不知是世外还是人间。

方秋棠瞧着溪水。

季硝瞧着他。

“你追来作甚?”方秋棠声音里还带着几分闷气。“我早说过了,上次我是吃醉了酒,并不是故意轻侮你,你总不至于记仇到现在吧?”

季硝笑了起来:“我们两个是谁在记仇?”

方秋棠想起自己的举动,的确是自己的反应更大些。

可他随即又想起季硝干得好事来了:“放你娘的狗屁,我黄那几桩生意,你敢说不是你做的手脚?”

“还有赵老板,别以为我不知道,分明就是你搞出来的事,还将人弄到刑部大牢里去了?季硝,你真是长本事了啊!”

“你若是看我不顺眼,只管冲我来就是了,冲别人撒火算怎么回事?我当年是这么教你的?”方秋棠想起来就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公子心里真的不清楚?”季硝的笑容依旧张扬,却带着说不出的冷。

“我清楚个大头鬼,”方秋棠冷笑一声,朝天翻了个白眼,却伸手将一块物什摊在季硝的面前。“赏你的,爱要不要。”

正是那块不值一文,却花了方秋棠一百五十两的桃花玉。

“公子……”季硝愣住了。

当年他们穷得底朝天,也曾在桃花节摆摊,方秋棠就倒卖过这桃花玉。季硝喜欢这桃粉的颜色,央求方秋棠留一块给他。

方秋棠一边嫌他品味差劲,一边却还是给他留了最精致的一块玉坠。

“青楼出来的穷小子,倒比老子还讲究。”方秋棠这样抱怨着,亲手将玉坠他挂在了他的腰上。、

后来有街上的小子跟他打架,嘲笑他青楼鸭子似的娘气,硬是夺下了玉坠,摔得粉碎。

他当时哭的一塌糊涂,连眼睛都哭肿了,捧着碎玉在家里伤心。

方秋棠听闻了这件事,挽起袖子,带着宋玄去那小子家上门理论,硬是让那小子给他赔礼认罪。

转头却又骂他:“你看你这点眼皮子,浅得没边了,一块破石头也能哭成这样,别是什么穷鬼转世,这辈子没见过好东西吧?”

他哭得更大声了。

方秋棠被他哭的脑仁疼:“快闭嘴吧,赶明儿了我瞧见一样的,再给你买一块,成不成?”

他这才转做了微微的抽泣。

“真是买了个活祖宗,”方秋棠小声嘟囔。“也不知道是哪辈子欠的债。”

他记得这这件事,却没有想到,方秋棠也是记得的,一时之间竟没有回过神来。

方秋棠见他半晌没有来接,撇了撇嘴,做势要扔:“你不要,我就扔了。”

季硝连忙拦住他,从他手里抢过那一块玉石来:“多谢公子。”

方秋棠看也不看他一眼,转头就要走。

季硝在后头轻声问:“公子替我系上吗?”

方秋棠仿佛听见了什么滑稽的事,冷笑一声:“你怕是没睡醒,竟指使起我来了?”

季硝没有说话。

方秋棠哼了一声,鼻孔朝天,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方秋棠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季硝那句话。

“我为什么生气,公子心里真的不清楚?”

他真的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