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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比诺尔想像的还要壮观。
龙骸祭坛由山坡的一部分雕刻而成,造型繁复庄严。肋骨腿骨牢牢嵌合,缝隙填着打磨好的碎骨与龙鳞,铺就坚不可摧的台阶与台面。
沉重锁链的束缚下,一双骨翅将祭坛紧紧环抱。龙头笔直朝上,口部大张。空虚的眼眶内,两块硕大的红宝石核心缓缓旋转,散发出磅礡的魔力。它们支撑着附近的防护魔法与隐蔽魔法,将此地牢牢藏起。
远远看去,骸骨与灰白石块浑然一体,有种可怖的和谐感。
知道骸骨的由来后,诺尔内心没有惊叹,只有憎恶。
自由的白龙泰利斯塔姆,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盛满祭品的马车四壁倒下,变成一个个“方形木碗”。它们被魔法托起,飘向祭坛中央。
祭坛下方,苍白的复杂法阵缓缓成型。而在祭坛上方,不祥的红色法阵蓄势待发,杀气刺得人皮肤生痛。
在费舍的带领下,祭司们将祭坛团团围住,外面又守了好几圈不朽骑士精英。诅咒魔法、抗拒法阵、幻术、多重防护……千百层魔法罩将祭坛死死扣在其中。
这位老教皇谨慎到吓人,诺尔心想。要想短时间从外部打破防护,阻止仪式,只能由他或忒斯特实力全开——这还是教皇本人不出手的前提。
明明这里的防护够强了。诺尔躺在祭品马车上,望向法阵中闪烁的回路。
龙眼宝石光芒四射,赤红如血。原本就强到吓人的大隐蔽魔法再次被加强,一切魔法波动碰到它的内壁,如同雪片碰到烧热的熔炉,顷刻间不复存在。
防护内,狂风呼啸,魔力碰撞,不祥的气息浓稠如浆。防护外,草叶安静地指向天空,一丝微风都没有漏出来。
……如果二百年前,永恒教会也做到了这种防护强度,不怪巨龙们没有发现白龙泰利斯塔姆的陨落。龙的寿命实在太长了,二百年的时光,对于它们来说也就是人类两年的感受。
也许今时今日,苏拜耳博特还在等这只叛逆的年轻白龙归乡。
诺尔做了个深呼吸。
如今,这个隔绝天地的强悍魔法,将成为他和忒斯特的绝佳倚仗。
祭坛周围传来低沉怪异的咏唱,上下两个法阵愈发明亮。
永恒教会显然不打算搞些形式上的东西,他们的献祭简单粗暴——上方红色法阵负责把祭品砸成肉酱,下方白色法阵准备献祭这批“纯洁的血肉”。
刺目的光辉之下,诺尔缓缓收起十指,又悄悄放松:【忒斯特。】
诺尔的掌心轻轻盖住了忒斯特的手背。
【我记得。】忒斯特反手捏了捏他的手指,他的思维在诡异咏唱中显得格外清晰,【我制造一点儿混乱,你趁机修改祭坛的“献祭判断”,对吧?】
【小心点。】
【我有“仲夏夜之梦”,您不必担心。】
【小心点,忒斯特。】诺尔固执地重复,【请把你的安全放在最优先,要是状况实在不对,那就放弃这次查探。】
他的掌心里,忒斯特的手动了动。
【不用您说,我也会这样做。】
忒斯特挠了挠他的掌心,【亲爱的,我出门啦。】
下一秒,诺尔手底的温度瞬间消失。忒斯特掩去气息,轻盈地跳下马车。“仲夏夜之梦”全力发动,加上伪神层级的力量,他的离去比露水干涸还轻。
同一时间,包围圈位置最偏的地方。
一位永恒祭司专心致志地念诵咒语,突然,一双纤细的手攀上了他的脖子,凉如蟒蛇缠绕。
“你好啊。”一个气声在他耳边说,“帮帮忙吧,好先生。”
那是他在人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下一秒,他的颈骨就被忒斯特悄无声息地捏断。可他的魔法仅仅波动一瞬,很快又平稳下来。
这位祭司的瞳孔深处,青火缓缓燃烧。忒斯特安静地藏在他的阴影里,嘴角愉快地翘着。
他望向诺尔所在的马车,无声倒数。
五、四、三、二……一。
血红法阵光芒大盛,然而在它发动的那一瞬。臣服于他的死灵法师突然来了个堪称荒谬的“失误”——法阵角度变换,致命轰击斜斜砸向对面,擦着费舍尔大祭司的衣袖爆开。
吟唱声戛然而止。
前后不足十秒,永恒教会牢不可破的防护圈没了三分之一。法阵之下,无论是永恒祭司还是不朽骑士,全变成了血糊糊的肉酱。
费舍大祭司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些血肉兀自涌动成形,扑向离它们最近的活人。
一道新的杀人之网在众人上空成形。忒斯特从某根金线上跃下,活像一片羽毛落雪。
下方的混乱中,他张开双臂,指尖金光闪烁。灿烂的金火燃起,鲜血横流的土地上,他轻盈地旋转——上一秒是活生生的敌人,下一秒是死亡的俘虏。
跳舞般的步伐周遭,尖叫和怒吼不断。土壤吸饱鲜血,变得滑腻不堪。忒斯特踏过这些泥泞,于混乱中恣意收割。
发现中心暴乱,原本负责周遭的不朽骑士和永恒祭司匆匆涌来。更多的死亡,更多的傀儡……唔,费舍一个人活下来不自然,他得适当放过几个废物……
自始至终,忒斯特的目光没有离开过祭坛台阶顶端的教皇。
忒斯特自然没有尽全力,【永眠之王】和伪神的力量还被他捏在手里——战场乱了足足六十秒,老教皇却不为所动,这不是个好兆头。
祭坛上方,老教皇漠然地看着台下厮杀。仿佛死去的不是他的部下,而是不值得一提的虫豸。哪怕看到费舍尔大祭司负伤,他的目光依旧毫无波澜。
“挺有意思的想法。”在哀嚎里看了两分钟的戏,老教皇擡起手来。
附近温度迅速下降,被血覆盖的地表起了层薄雾。一个个黑影自雾气中浮出,看形状像是黑色的山羊,再仔细看,它们的边缘扭曲不堪,完全数不清五官的个数。只消多看几秒,就让人头昏脑涨。
羊群在厮杀的军队间悠然踱步。
无论是喘着气的活人,还是忒斯特的死灵怪物军团。只要碰上黑羊,便会当场溃散成拳头大的肉团,朝四面八方抽搐着蠕动。
不管忒斯特再如何号令,肉团们丝毫不为所动——显然,它们不像活物,但也绝非死灵。
还幸存的永恒信徒们纷纷闭眼逃离,给那涌动的黑色羊群让路。棕红的肉团四处乱跳,发出模糊细小的尖叫声。
寂静的祭坛上,祭品们沉沉睡着。
趁着忒斯特争取来的时间,诺尔终于破解了下方的魔法阵。他利用【创造者】的权限,将法阵发动要求里的“新鲜纯洁的人类血肉”改成“新鲜血肉”。
接下来……
诺尔朝老教皇的后背擡起手,有针对地施放了【伪神之息】。后背突然出现异样,老教皇施法的动作停了一瞬,侧身去看。
而就在那一瞬间,忒斯特猛然冲近,绕到老教皇背后。
噗嗤几声,“背叛者”行云流水地刺过眼窝、划过咽喉、狠狠捅进老教皇的心脏。为了保证彻底诛杀这只古老的追补妖,“背叛者”的刀刃疯狂释放魔王污染。它们呼啸着腐蚀老教皇的血肉。
这是他和诺尔商量出来的理想方案。别说老教皇,就算伪神诺尔吃了这么一套连击,都要危机性命。
接下来,他只要利用职业特性,把老教皇变成傀儡……
统治永恒教会几百年的传奇,地位最高的靶子,现在正在他的手下流血。
忒斯特心脏狂跳,这场狩猎让他的血液奔腾不止。他毛发倒竖,皮肤散发出腾腾热意。
一秒,两秒。
无数污染灌下去,那种独属于死者的支配感却迟迟没有出现。忒斯特眉头刚皱起,只见老教皇双臂以完全不符合人体结构的方式倒转收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喀嚓,那老东西的头颅转了一百八十度,脸上的黑纱轻轻摇动。
“抓住你了,小老鼠。”他的语调毫无波澜,犹如从死人喉咙挤出。
忒斯特身体紧绷起来。亢奋的大脑中,无数思绪辟啪闪着火花。
老教皇的身上,毫无疑问散发出一丝近似伪神的气息——比诺尔和自己弱,但性质非常相近。这家伙很强,比他和诺尔设想的强了太多。
不对劲,事情实在不对劲。明明有这样强悍的教皇,永恒教会究竟怎么会沦落成弱势一方?
不说其他,这位教皇哪怕单枪匹马杀去生命神殿,佩因特都不是他的对手。
就像此刻——那双手紧得像铁钳。以末日骑士的恐怖力量,居然无法挣脱分毫。
事情要糟。
忒斯特不再打算留手,他本能地想要拉开距离。然而他施法的念头刚刚升起,就无声地落下——
不知什么时候,诡异可怖的黑羊群将忒斯特簇拥在中间。它们用数不清的眼睛认真注视着他,退路被结结实实地堵住了。
祭坛上,发现忒斯特被抓的瞬间,诺尔差点弹射起飞。只是当了这么多年非战斗人员,诺尔的反应慢了半拍——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往下按了按。
“老东西暂时不打算杀他,冷静点。”
佩因特挤到他身边,近乎无声地说道,“那家伙要杀早动手了,不会摆出这么麻烦的架势。他在好奇,疯修士先生也知道他在好奇。”
“不能再强行试探。”
诺尔挥开佩因特的手,“我不可能让忒斯特承担全部风险,待在这看戏。”
“不不,您误会了。”佩因特笑起来,“虽说小人的力量不值得一提,小人也不想让你们承担全部风险。”
“‘未知’是最难对付的,两位可是我最大的底牌,万一您也遭遇变故,那我们就都完啦——就让小人帮两位试探试探,您得找最好的时机出手。”
说罢,没等诺尔反应,佩因特自己从马车上站起身来——真正意义上的站起身来,他又变成了那位一米九的瘦高教皇。属于“霍丽修女”的衣服还套在他身上,看起来万分滑稽。
看到这副尊容的前任对手,永恒教皇都迟疑了半秒。
“百闻不如一见,我好奇您的事情很久啦。”
佩因特大大方方地理了理修女服,发丝恢复成正常红发,“我还以为那个年轻人能干掉您,太遗憾了。”
“戈弗雷・佩因特。”老教皇的注意力果然从忒斯特身上移开了一部分。
“不管是你的羊群,还是不死体质,‘味道’都不太对,不像正常的魔法。”
佩因特伸脚踢开尖叫不停的肉块,就像那是块随处可见的石头,“一个猜测,难道那是安斯提思大人专门送您的?”
“敏锐。”老教皇惜字如金,“但你太聒噪了,佩因特。”
看来是两个神赐的系统外技能,诺尔心想。
羊群不必说,不死体质……哪怕是玩家,死亡也要付出代价,这是系统的硬性规定。永恒之子无法违逆系统,那么——
诺尔散开感知,果然在远处发现了几具古怪的尸体——脑浆从破碎的眼洞流出,颈动脉断裂,心脏洞穿、内脏散发出魔王污染的气息。
三具尸体分布在战场不同角落,彻底混入满地的碎肉与内脏,被蹦跳的肉块牢牢遮挡。若非诺尔对死亡气息无比敏感,一时半会还发现不了它们。
……由他人支付死亡代价的技能?
事情变得麻烦了,现场还有数十名永恒信徒存活,还包括费舍。
谁也不知道死亡代价的“选人规则”。老教皇有着近似伪神的气息,背后还站着永恒之子。万一随机挑个替死鬼,在场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得尽快想出对策,诺尔压低身体,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战场。
另一边,眼看老东西的注意力又要回到忒斯特身上,佩因特大声叹了一口气:“那可是你们宝贵的神选者,这样对待真的没问题吗?”
老教皇反应很快:“疯修士。”
听说是神选者,他抓住忒斯特的手霎时卸下几分力。忒斯特眨了眨眼,他佯装不敌,一动不动。
佩因特大声拍了拍手:“答对啦!这位先生之前去乐土玩耍,我特地邀请他来您这里看看——我们谁都不想服从弱者,就弄了点馀兴节目,您别生气。”
“亵渎祭祀,这就是你们臣服的诚意?”老教皇缓声说,语气饱含嘲讽。
“不不不,您要这么想——多重要的祭祀,要是仅凭我们俩就破坏了,臣服这事儿我们当然得重新考虑。”
佩因特摇摇手指,额头不见一滴汗,“疯修士先生和我,我们从来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乖孩子,对不对?”
说到这里,前教皇先生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向您展示我们的实力,我们还顺便帮您刷掉了能力不足的家伙。您知道,大家管这个叫双赢。”
“那么我不接受‘双赢’。”老教皇淡漠地答道,“我没有时间陪小孩子玩耍,直说你的目的吧,佩因特。”
有那么一瞬间,佩因特的目光有些复杂:“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老教皇安静地看着他,身周的羊群缓缓转身,更多眼睛朝向佩因特。佩因特果断移开视线,不去看那些怪异的黑羊。
“因为疯修士是‘永恒之子神选’,所以您的态度缓和下来,我完全能够理解——但您知道我是‘生命女神神选’,没有立刻要我的命,还继续与我交谈……哈哈。”
两位年轻人可能不知道,佩因特可是相当清楚。
这位教皇掌控永恒教会多年,好奇心极其有限,对大部分世俗事务缺乏兴趣。
也就是说,对方仅仅想知道动机,留忒斯特一条命就够了。
这家伙没有立即动手杀了自己这个“敌方神选”,那意味着……
“您也知道,‘神选者’本就是无主的。”
佩因特停顿两秒,见老教皇没有搭话,又慢条斯理地继续:“就因为那道可笑的神谕,哪怕我叛出神殿,神殿里还有一群人坚信我会‘迷途知返’。事实上,我对蒂利亚再无忠诚可言。”
“这么一瞧,安斯提思大人还是挺仗义的,起码祂没有瞒着您。”
“神谕。”永恒教皇终于蹦出一个词。
“您是说……”
“吾神没有将你召来永恒,你的神谕必定不适合此处。现在,给出你的神谕,向我证明你的价值。”永恒教皇说。
他的双手还牢牢抓着忒斯特。
“我是可以告诉您,问题是,您要怎样验证真假?”
佩因特叉起双臂,破损的修女服中露出小小的无面神像。
“这里是安斯提思大人的祭坛。”永恒教皇死尸般僵硬的脸上,终于出现一抹微笑,“神会注视,神将见证,谎言必有代价。”
“好吧,既然您这么说了。其实我的神谕核心部分很短,确实没有其他人那么,唔,特殊。”
佩因特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的存在即赞颂神,他的消逝将成就神’……只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