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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忒斯特直白地打断询问。
反正黄金剑肯定能猜到他们是玩家，这家伙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没说，他们也没义务有问必答。
彼利愣了半秒，迅速回过味来：“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了。只是白魔鬼，呃……”
“是不祥的象征？”诺尔顺势问下去。
彼利捏了捏眉心：“我个人不是很信这个，就是担心大家被永恒教会盯上。说实话，这可能干扰到我们的行动。”
说完，他看了眼快乐咀嚼剩肉的少年伊索：“但救都救了，这孩子本身是无辜的，我这边想想办法。”
导师抱着双臂，一言不发。
小黑龙飞近，一双眼瞧着彼利：“不愧是阿尔瓦商团的人，您似乎很了解这些。我们就看出这孩子恢复力惊人，他其他方面好像很普通。”
“永恒教会不会只看恢复力吧，恢复力强的生物有的是。”他状似无意地继续。
看这个反应，黄金剑绝对知道些什么。
桌子上，忒斯特的耳朵尖也竖了起来。
彼利看起来有点儿为难。他大概在“商人不会随便出卖情报”和“要让这群人明白事情严重程度”之间挣扎。
最终，彼利抓抓头发：“我不是什么核心人物，就知道点儿皮毛。你们听过白魔鬼的歌谣吗？”
“听到过一点，‘棺材里面爬出来’，‘开口只会讲谎话’之类。”忒斯特理了理柔软的白色长毛。
“刨除添油加醋的偏见，歌谣里有部分是事实。”彼利说，“除了更容易恢复，据说白魔鬼都有‘第二次生命’。”
忒斯特梳理毛发的动作顿住了，诺尔险些忘了扑扇翅膀。导师则颇有兴趣地“哦”了一声。
彼利垂下视线，烟灰色瞳孔在阴影中接近黑色：“不管死得多夸张，白魔鬼死掉后会复活，但也就那么一次。银白发色本来就少见，再加上这个特征，被认定是‘不祥之人’也不奇怪……生命神殿对白魔鬼也持否定态度，他们认为白魔鬼的存在玷污了生命。”
“哈哈，现在他们的想法倒是变了不少。”导师拨弄了下隐藏的玩家耳环。
在场者都知道他在暗示什么。对比只有一次复活机会的白魔鬼，玩家“无限复活”的能力显然更加夸张。在玩家满地跑的现在，白魔鬼的特征谈不上稀奇。
巧的是，这恰恰涉及到了诺尔好奇很久的问题——
快速恢复、死而复生，都是玩家权限的削弱版本。“白魔鬼”和忒斯特“不完整的玩家权限”到底有没有直接关系？
诺尔盯着桌子上凝固的大猫，以及被魔法屏蔽声音、专心狼吞虎咽的白魔鬼伊索。
他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又是系统。
盗星索通过系统召来玩家，而悦园也因为未知原因被拉来这里。盗星索试图控制系统，排除诺尔这个管理员，系统却总会在某个时刻跳出来，保住他的命。
而不管“白魔鬼”的玩家权限完不完整，必然也是由系统管理。
又来了，万物缓缓织成一张网的感觉。
诺尔有些不太敢看忒斯特，他专注地盯着少年伊索——如果这孩子的情况和忒斯特一样，那么在系统正式开启后，他也会被系统误认为“玩家”。然而，伊索的耳朵上并没有出现玩家耳环。
区别在哪里？
忒斯特与这孩子有微薄的血缘关系，是偶然吗？
诺尔屏气凝神，悄悄召唤出系统弹窗。这回他没有查看任务或属性，而是悄悄用尾巴尖划拉代码，输出一个指令。
【检查个体“伊索”的属性】
严格说来，“强行查看属性”属于管理员权限。
他比之前变强了不少，这种程度的系统调动，应该做得到吧……？
果然，事情没有他想像的那样顺利。得到指令后，系统迟迟没有反应。诺尔皱皱眉，尾巴又悄悄地划拉了好几遍，看得忒斯特爪子动了又动。
如此再三坚持下，歪歪斜斜的弹窗才弹了出来。这弹窗不仅边框扭曲，字迹又小又模糊，有种莫名的委屈感觉。
【NPC：伊索】
【平民-Lv.5】
【生命值：48/50丨魔力值：2/2】
【力量：9丨敏捷：4丨智力：5丨物理防御：10丨魔法防御：2】
【状态：系统锚定中】
……嗯？
诺尔把眼中的景象同步给了忒斯特，爪子悄悄戳了戳状态后面跟着的解释图标。
【系统锚定：个体存在持续性运行指令，该个体存活期间，系统无法彻底关闭】
也许忒斯特没法看懂，诺尔对这个说明倒是有点熟悉——有点像某些程序运行的时候，电脑无法关机，必须先人为关掉它们。
不过这下可以确定了，这个孩子确实没有被分类为“玩家”，“白魔鬼”也不是系统给予的官方定义。
时间回溯时，他没有特地去看少年忒斯特的属性。好在如今忒斯特是玩家，他还有机会扒拉一下系统历史日志。
诺尔思索片刻，跳到忒斯特身边，用翅膀盖住了猫：【我想我得检查一下你的升级记录。】
【请便。】猫咪的尾巴绕过去，缠住了黑龙硬实的尾巴尖，【您不需要这么客气。】
【谢了。】
诺尔面对着导师和彼利，尾巴尖继续高速动作，准备调取系统内部记载的玩家升级记录。
这不是什么敏感数据，也不涉及力量分配，果不其然，诺尔再次成功。他直接指定了忒斯特早年的某条记录信息。
系统把弹窗扔在他的面前，弹窗还是模模糊糊的，像是揉皱后又展开的字条。
【NPC：TEEST】
【平民(?)-Lv.5】
【生命值：390/390丨魔力值：35/35】
【力量：97丨敏捷：25丨智力：43丨物理防御：80丨魔法防御：39】
【状态：系统锚定中】
诺尔：“……”
虽然都是五级平民，忒斯特和那个孩子的属性真是天差地别。这就是追补妖药剂带来的变化吗？
平民后面那个问号，大概是他化身追补妖的缘故。显而易见，“追补妖”也不是系统承认的官方定义。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NPC忒斯特的状态里也有“系统锚定中”的描述。
那么按照现有推测，在变成玩家之前，他的状态栏里应该一直有相关描述。
诺尔疯狂往后翻，数据在系统弹窗内高速滚动。
忒斯特确实在玩家大量登录时变成了玩家，时间对得上。可看他变成玩家之前那几条记录，状态栏里却是另一种说明。
【状态：系统锚定中[管理员协助权限]】
这又是什么东西？
诺尔开始往回翻，一条条审视着忒斯特的升级数据，终于找到了状态变更的时间节点——
【哎呦。】
他毛茸茸的骑士蹭过来，【真有意思，我们应该早点查看这些的。】
忒斯特获取“管理员协助权限”时，正是他们进行时间回溯，诺尔亲眼见证少年忒斯特死而复生的那一天。
【也许因为系统瞧见我吻了你。】忒斯特兴致勃勃地动着尾巴，【没准因为它发现咱们结婚了，配偶之间的权限分享，诸如此类。】
也有可能是因为系统检测到了成年忒斯特的玩家身份，诺尔心想。
玩家和管理者组队回归，系统绝对发现了这一事实。它特地标记忒斯特、在“正式开服”时给予玩家权限……这不像单纯的错误识别，更像是顺应已知未来。
但他不打算说，诺尔瞧向擡头挺胸的猫咪骑士，毕竟“真爱之吻”听起来甜蜜多了。
如果事实真是他想的那样。“忒斯特变成玩家”是他们回到过去的间接影响，而不是他脑袋里的“未知自我”有意为之。
就算“白魔鬼”的存在仍有着诸多谜团，这想法让诺尔舒服了不少。
真好，没想到一趟外出，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眼下的工作重心在“追查盗星索”。要不是这孩子突然出现，他绝对不会转头调查白魔鬼，更顾不上去翻看那些历史记录数据。
自从脑袋出了问题，事情难得这样顺利。
诺尔快乐地擡起眼，一眼瞧见导师镜片后的淡紫色眼睛。导师的目光在白魔鬼少年和诺尔之间打着转，冲诺尔比了个口型。
“多巧啊。”导师无声地说。
只是一个简短的句子，诺尔那温暖的安心无影无踪，悚然感再度回归。
察觉到了诺尔的异常，忒斯特柔软的身体贴得更紧了。猫尾巴灵活地绕上龙尾，呼噜声震颤着宝石般的龙鳞。
【别太在意那家伙。】
忒斯特说，【我们没有当初那么弱。】
是这样，诺尔甩甩脑袋。
这艘船上最强的就是他俩，第三强的费舍尔教皇正在关禁闭。阿尔瓦商团也没有伪神级别的存在，见招拆招就是了。
盗星索总不能扔个月亮下来砸船吧？
他侧过头，鼻尖碰了碰忒斯特凉凉的鼻头。导师干咳了一声，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先去休息了。”他说，“彼利先生，我们对这里的规矩不熟，藏孩子的事麻烦您费心了。”
“交给我就好。”
彼利疲惫地笑了笑，解开了少年伊索身边的隔音，“要是这里提供烈酒就好了……孩子，你先去空下来的那间仆人房睡，我们会把你送出去。”
“谢谢先生。”伊索赶忙说。他油乎乎的手还抓着两个餐包，听起来差点被噎住。
顺着伊索的目光，诺尔又望向彼利。一猫一龙脑内狂聊的时候，彼利貌似没有察觉异常。
也是，诺尔想。毕竟在黄金剑眼里，两只小动物只是随口问了两句，紧接着开始并排磨蹭，没人继续深入话题。
这种程度刚刚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阿尔瓦老公爵和“白魔鬼”的渊源，他们还有的是时间打听。
诺尔目送彼利离开客厅，这才叼起忒斯特的后颈皮，飞回他们的专属软窝里。
……
这一晚，诺尔睡得很熟。
小黑龙盘在暗红的绒面软垫上，青色圆眼睛紧闭着，看起来像一块黑钻石雕刻。微弱的月光从圆形的窗口钻进来，细密龙鳞将它们变成迷人的华彩。
月色之下，白猫的两只瞳孔撑成正圆。忒斯特用爪垫轻轻碰了碰温暖的鳞片，又收了回来。随即他伸出爪钩，小心翼翼地掏出诺尔背包里的黑蜡烛。没等坎多开骂，忒斯特就一口把它叼在了嘴里。
坎多的眼皮差点被猫牙戳到，面对猫咪锐利的牙齿，他愤怒地保持了沉默。
临离开，忒斯特又犹疑着折返，他把黑蜡烛往地上一吐，舌尖舔了舔黑龙的嘴角。诺尔爪子无意识地拨拉了一下，睡得很沉。
“够了没有？”坎多用气声说道，“我怕我忍不住呕吐的声音。”
他话还没说完，忒斯特又一嘴下来，毫不留情地叼住了他。
猫咪踩过柔软的地毯，悄无声息地奔跑。七拐八拐之后，忒斯特找到了一间漆黑的杂物间，外面还挂着“修缮中”的提示。
“首先。”
见忒斯特施放完隔音魔法，坎多的语气又尖利起来，“你们两个能不能控制一下？”
“见识短的蜡烛就算了，我以为我们的大英雄不介意这个。”白猫用爪子拨拉着蜡烛。
“那位大人好歹是我的创造者。看你俩亲热，就像目睹祖父母亲热一样。”坎多疲惫地说，“我也有情感，多么惊人的事实。”
忒斯特显然没有反省的想法：“原来如此，那就劳烦您适应适应了……您想必不会拒绝可亲祖辈的询问吧？”
坎多嗤了一声：“问吧。我很好奇，什么问题要特地避开那一位。”
“唔。”忒斯特动动胡子，“当年你是不是和布兰科家族的人有私生子？”
有那么一瞬间，黑蜡烛散发出无比凌厉的杀气，忒斯特全身的毛都被吹动了一下。
“请您注意措辞，您在侮辱我和布兰科家族。”黑蜡烛的声音冰冷下来，有几分像那位传说中的英雄了，“直到最后，我都十分洁身自好。”
“也就是说你到死都是个处。”忒斯特毫不留情地总结，“看来白魔鬼不是你的血脉。”
坎多：“……”
坎多：“你就想问这个？”
这不是个需要瞒着诺尔的问题，难道发现他是忒斯特的祖宗，诺尔就会被打击到一蹶不振吗？
“当然不止。”
忒斯特爪子拍了拍蜡烛头，黑色的瞳孔直冲坎多。黑暗中，他露出尖锐的牙齿，比起可爱无害的宠物，这会儿忒斯特更接近一只捕食者。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